第十一章 琴七弦(1/2)

韩雪笑道：“好啦，你就别卖关子啦，快说吧。”

叶冲清清了喉咙，仿着说书先生的腔调道：“且说20年前，我们云泽县第一中学，新来了一位语文老师，大约三十多岁，姓赖名士奇，因89年学生运动时，写了一篇慷慨激昂的请愿书，政治上出了问题，下调至此。这位赖老师才华横溢，祖上更是书香世家，只因一时热血，前程尽毁，不免心灰意赖，郁郁寡欢。”

说到这里，又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呷了一口清茶，手中虚拟折扇突然一合，正色说道：‘单说这一日，赖老师提着酒壶，醉醺醺地晃到了仙月湖边。抬眼望去，但见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思及初唐四杰王勃王子安也是因言获罪，不禁大有同病相怜之慨。他叹一口气，喝一口酒，喝一口酒，又叹一口气，朦朦胧胧之间，醉倒在仙月林畔。”

“醒来时已是午夜时分，但闻风动林梢、浅浪拍岸，四周虫声唧唧，心中一片澄明。回思下调以来的所作所为，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如何对得起老父的谆谆教诲，不由得心中一阵惭愧。”

“刚欲起身回家，就此奋发图强，却见天上一弯下弦月，竟比平时大了数倍，那下弦月缓缓降落，在离得湖面约三丈时突然停住，弦月上清影飘动，竟飞下一个人来，只见那人袅袅婷婷，似乎是一个女子。”

“赖老师还道自己醉酒看花了眼，使劲揉了几下，这才信以为真。那女子刚一落下，那弯弦月便倏然缩小，闲挂于苍穹之间，便似从来不曾落下一般。但那女子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只见她翘首望着天上那弯弦月，不住的来回往复，似乎在等一个人，只是那人迟迟不来，不由得焦急万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左右，突然‘铮’的一声，一缕琴音从天际飘落。那女子听到琴音，似乎十分欣喜，飞身而起，在空中辗转盘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飘飘的落回湖面，宛如敦煌石壁上的飞天一般。”

“赖老师躲在密林之中，偷望湖中仙子，不由得想起了三国时期曹子建的名篇《洛神赋》，两相一对照，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心中暗道：‘难道上天贬我于此，是为了和仙女私会？可是瞧其神态，显然等的另有其人。’这时赖老师的一颗心也已早如曹子建一般，是‘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了。”

韩雪格格娇笑道：“这位赖老师想的倒挺美。”

叶冲继续道：“随着琴音的不断传来，那女子周边湖面竟然喷起无数条细细的水线，宛如音乐喷泉一般，随着琴音翩翩起舞，摇曳生姿。那女子双手握在胸前，不住地转身观看，又惊又喜。过了一会儿，琴音一振，突然升起一道水幕，薄如轻纱，围在那女子身边，接着琴音微变，细如发丝，隐隐之间似有召唤之意。那女子正自诧异，突然一条红尾锦鲤从水幕中跃出，擦着那女子面颊滑过，那女子先是一惊，待看清乃是一尾鲤鱼时，又格格的娇笑起来。但听得哗啦哗啦响声不绝，无数条彩鱼纷纷跃出水幕，有红色的孔雀鱼，粉色火鹤鱼，蓝色的凤凰鱼，黄色的曼龙鱼，种类繁多，数不胜数，更奇的是这些鱼都身带荧光，色彩斑斓，即使于暗夜之中，也看得十分分明。它们在水幕中追逐嬉戏、循环游弋，远远看去，宛如在空中飞翔一般，好看煞人。突然琴音转沉，隐隐似有龙吟之声，但听得远处水波动荡，一道道水线从四面八方向那女子划来，这时那些彩鱼也已不再跃出水面。随着琴音转低转沉，那水线已逐渐演变成洪涛巨浪。赖老师虽然躲在密林之中，也不由得暗自惊惧，心道：“这是到底什么东西，怎能掀起如此滔天巨浪？”正自沉吟间，突然一声长吟，一条条白色匹练跃出水面，直冲天际，在长空中往复飞舞、夭矫盘旋，竟是九条白龙。那九条白龙卷起九条水柱，高达数十丈，在水面飞速旋转横移，更带起无数荧光彩鱼，一时之间，鱼龙飞舞，壮观瑰丽，气势磅礴。突然一声清啸，琴音骤停，一个男子背着月影从天而降，衣袂在长风中飞扬鼓荡，潇洒绝伦。那女子飞身迎上，二人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飘回湖面。琴音一停，那九条白龙便纷纷没入云中，消失不见。”说到这里，叶冲凝眉不语，望着湖面呆呆出神。

韩雪急道：“怎么不说话了？快继续说啊。”

叶冲道：“雪儿，你绝不觉得这一对情侣似乎就是古琴先生和梦黎姐姐。”

韩雪呵呵娇笑道：“你还当真啦？不过从你的描述看来，也却是有几分神似。”

叶冲沉吟道：“当初从赖老师口中听到这个传说时，我也是不以为然，还以为他是突遭打击，精神失常了呢。不过现在看来，他说的也许未必都是假的。”

这时韩雪也已敛起笑容，嗯了一声道：“那后来怎样？”

叶冲道：“后来这对情侣踏水飘行到湖畔，就在离赖老师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这二人背对着赖老师，一时也看不清相貌。只是那男子轻袍缓带，那女子长裙委地，似乎竟是先秦时期的穿着打扮，但衣饰华贵、做工精细，却又远非先秦时期可比了。赖老师又惊又怕，躲在密林中不敢出声，一颗心却是怦怦乱跳。只听那女子问道：‘七哥，他……他们肯放过我们了？’那男子轻轻一笑道：‘他们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