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犬吠影百吠声(1/2)
果然在下一刻,那位斥驳李之的老者就看出端倪,怒目转向正被羁押的李孟。
李之随之深入指点,“不仅如此!他身边为何有两位高手在始终守护?你们可想到如何善后以致脱身?仅凭一腔热血,挟带着一颗决绝之心,试图以解心头郁怨,可想到组织者李家人,尚还怀抱着侥幸心理,制造纷争,意图形势逆转?”
那几人哪里还不知其中曲折,自己这十几家,都被李家人给算计了。
不过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心里已经死寂一片,甚至连悲戚,也渐至麻木到反应迟钝了。
李之前来揭穿,并无将他们赦免之意,只不过叫这些人死得更明白一些。
“原本主谋是李祥,朝廷之意重在铲除首恶,其他人等依旧罪不可赦,但总不会连坐与家人。但如此一来,尔等罪过亦如谋逆重徒,你们可知晓了李孟用心之险恶?好自为之吧,愿来世好好教导后世晚辈,忠臣良将半生,却换来枉己正人后虞,桀贪骜诈得不到善终的!”
默默抹去剑上血迹,李之回到马车旁,孙思邈此刻才现出身形,拍了拍他肩头道:
“某罪逆深重,不自死灭,理当我辈挺身而出,纵是上天治以血气戾盛,亦不能令我心生愧疚。汰劣留良,优存恶败乃道远知骥,世伪知贤,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拿得起是一种勇气,放得下就需要一种胸怀了。”
李之深以为然,却是望向刺史府方向。
那是弥睿引人赶到,数百府兵,在尚未漆黑的昏暗里,传荡来齐整地砰砰震撼脚步声。
现场很快就被清理一空,远处不少人目睹了整个过程,李之阻止了军士们的驱离念头,随着部队返回刺史府。
“估计明日里就会有命柬到来,那时候就可暂时解脱了!”
饭桌前,弥睿观测到李之有些许神情低落。
“暂时解脱,不如说是更有的放矢了,不过随着大理寺与刑部人来到,或许会愈加忙碌。”李之手中端着的,是产自正清文绮堂的果酒。
他这次赶来,带了很多高度西凤酒,此时就搬出几坛来,交由跟随他前往执行的五十几名府兵。
连自己都感到手弑手无寸铁普通人的不安感,那些亲自参与的府兵们,心底里也绝不会麻木无知。
倒是伏辰很识得其中门道,已亲自拎着酒坛,赶往府兵们所在的酒桌旁,那一刻,他很感激,这位看似很不着调之人,居然能看透他心思。
一旁的孙思邈,却不理此时心中依旧心绪难平的李之,兀自摆弄着手中那张六不治真迹。
只有继源更在意他的感受,任谁亲口做出向普通人群杀戮的命令,也会有一段时间的情绪不稳。
不过也从此震慑住了很多人,至少忙进忙出的府兵,已在绝少汇报某一执行被连番阻挠了。
“乱世用重典,抓一批、判一批、杀一批,才有的晦明循环,良莠淆杂洗沥分明!都道你是为杀伐果断之人,怎地这时候有些进退维亟般地心力纠葛了?”
李之望向弥睿,“元忠兄有所不知,我并非在可怜那些妇孺老弱,他们是谋为不轨在先,岂能怨我出手狠厉。我是在考虑该如何做,才能尽可能少的累及他人,很多时就毁在了旁人的谋算里。譬如那位李孟,更不能排除,越多此类人等窥伺于暗处,若是广州城,有几个大于今日这般规模乱势发生,还要斩杀多少人才能平息下来?”
弥睿摇头轻笑,“贤弟,你心思有些过逾繁重了!政治争斗的残酷性,要远远超过骚乱治理,某一个事件,就有可能衍生不计其数生命终结。仅是去其羽翼一项,就会是一场小型战争,其中被牵扯之人,你又能如何辨识无辜或是连累?一系列过程复杂的政变和内乱之后,没有人在意哪一个一名普通人的性命归属,即使绝世先贤忠良,也无法阻止,也无法正面审视政治争斗这门深奥学问,因为它就是人类生存的一部分!”
很惊讶弥睿能说出如此深刻的一番话,他似乎也因此令自己的思想产生了一丝恍悟。
弥睿并没停下类似如说教的说教,“掌控天下的皇室深宫内苑又能如何?母亲早逝,父亲、继母和继母的儿子,以及各房之间的权势争斗,哪怕就发生在当权者的眼皮底下,他能对此做出何等有效阻止?扭曲颠倒,黑变成白,白变成黑,永远是一犬吠影百吠声的浑浊社会主流,胜者王侯败者寇,也永远是任何事最终结果的唯一体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乃出自圣人之口,既祷则弃之,无复有顾惜之,即为自然界最真实的生存法则。如何规避,怎般阻止,除非你李正文能力大过了天!”
孙思邈猛然里,手掌拍向了李之阔背上,“听着吧,小子!我看你是这几年顺畅惯了,少了种心境磨砺过程!圣人尚且无心于爱民,而任其自作自息,你又以为自己能做些什么?天地万物像献上的祭品一样,神仙无情,只能任由流水东逝,你竭尽虑些不可能做到之事,与自寻烦恼又有何不同?”
李之愣神片刻,忽举杯一饮而入,旋即叹道:“是我自己太过矫情了,人生其实就是种权势守护,不铲除异己,不树立自己的党羽,所谓的权力就成了空架子。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不知蝗蠹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不瞒诸位,此诗为我某一日有感而发,书录后仍觉胆气豪生,勘破天下事,此时再行观之,竟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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