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强权之下的屈辱(1/2)
关于“东厂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不用问都知道答案。吕忠的意思当然不是要方应物回答,而是一种提醒和警告。
言外之意就是,向来只有东厂陷害别人,从来没有别人会异想天开陷害东厂,东厂不栽赃嫁祸给你方应物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敢想着栽赃给东厂!
方应物又道:“王敬的财货确实是由你接收了,当时你也欣然同意,这总是不假,然后才有王敬自尽的事情。从头到尾没有人逼着你,这怎么能算是栽赃嫁祸?”
而吕忠反驳道:“王敬是钦差太监,比我位高,何况又都是内监一脉,因而先前我本就没有什么巧取豪夺的想法!
若非是你于公于私不便处理这些财货,我出于帮你一次的心思,怎会以东厂名头出面接收?”
方应物再次责问道:“无论如何,王敬的财货最后都是在你手里,将来呈献给天子,龙颜大悦之后好处都是你们的。
那你总不能只想着占好处,有了事故便一推了之罢?莫非这就是你们东厂办事的规矩?”
吕太监很霸气了说一句:“我们东厂向来就是这样办事的!”
多数情况下,一旦这话出了口,场面就要僵住了,再无挽回余地。但方应物不为吕太监的霸气所动,慢慢饮了两口茶,又缓缓地放下茶盅,瞥着吕忠。
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你可知道,在东厂里,上一个不肯配合本官行事的人是谁?”
吕忠反问道:“那我要问一句,是谁?”。
方应物很痛快的宣布了答案:“此人你应该很熟悉,乃是前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尚铭......他非要与本官过不去,而如今他大概正在南京孝陵扫地。”
方应物并没有疾言厉色,反而有点风轻云淡,但却让吕忠吓得汗毛直竖。
当年尚铭究竟是怎么被方应物废掉的,堪称是近年来的京师之谜。传言纷纷但却没有一个靠谱的。但也正因为神秘才令人畏惧,谁知道背后有什么阴险恐怖的手段?
方应物冷哼一声,“你以为厂公汪直让你打着密探名头,跟随本官南下是做什么来了?难道那汪直没有吩咐过你什么?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听到方应物胆敢直呼汪直的名字。吕忠又是惊了一惊,这绝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信号,要么是两人关系密切熟不拘礼,要么两人是仇家。
吕忠又仔细回想起汪厂督的态度,显然厂公与方应物不可能是仇家。难道自己真该屈从于方钦差的意见?
见吕忠“冷静”下来了,方应物便劝道:“说实在的,就算是因为东厂转移走了财货,导致王敬负气自尽,你也不会有多大责任。
首先,此事成了你们内监公公之间的纠纷。不涉及内监与文臣之间的斗争,性质要轻得多,处置也要大为减轻。
其次,本官可以帮你作证,说那王敬被江南百姓阻碍。难以上路回京,被滞留在苏州府境内,为了赶时间你们东厂便出手了。
第三,本官可以保证,汪厂公那边肯定会庇护你,不会让你当替罪羊被严惩。”
吕忠沉思半晌,开口道:“知道了。方大人尽管去做,上疏将责任推给我,我接着了。”
方应物悠悠道:“错了,本官是想请你上疏,自承过失,服罪认错!”
吕忠登时脸色涨红。感到万分屈辱,方钦差还想让他自行认罪,这也太欺负人了罢!
从东厂出来的,只有别人让着他们,哪有他们让着别人的。多半都有点傲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方应物狠狠盯着吕忠道:“此事过后,想必汪厂公还会赏识你,提拔你!想想汪厂公的岁数,至少还够做十年罢?而你只是个刚入了太监门的人,难道不想找一棵大树遮阴么?”
吕忠顿时哑口无言,不禁又想起另一种情况。如果他不顺从方应物的意见,而厂公与方应物又狼狈为奸,他的下场会如何?
吕公公回到住处,忍不住垂泪向隅而泣。在强权之下,个人的辛酸屈辱不足为外人道也。
却说对方应物而言,如果单纯只说王敬之死这件事本身,其实很容易应付过去。不要忘了,按照史书记载,成化二十一年元旦期间,京师将有“天变”发生。
一旦出现天变,什么牛鬼蛇神都要退散。王敬这种欺压民众的采办太监是有原罪的恶人,死就死了,天变之下谁敢再为他鸣冤?
所以他方应物根本不必为自己辩白,到了那时候,自然就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了。
但最大的问题也就出自这里,去年春节京师地震,方应物成为焦点人物,今年将要出天变,方应物实在不想再次成为焦点。
这种声望刷一次就够了,连刷两次实在太高调,不符合方应物主动求低调(存疑)的心思。
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人年年都能引发地震天变,那今后风评可就不好说了,方应物不想冒这个险。
方大钦差眼看着到了年底,还驻在苏州府不走,就是为了避开与天变有关的事情。至于有恃无恐的收拾王敬,也只是知道天变发生后的大势而已。
谁能想到,王敬居然会愤而自尽,结果导致远在苏州府的方大钦差在天变即将发生时,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所以方应物的当务之急是,在天变发生之前,迅速将自己的影响消弭掉,把自己从王敬自杀的事件中摘出来。
如果吕太监代表东厂出面充当责任方,将方应物变成打酱油的路人,那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