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什么是正确(1/2)
天地良心,就算让穆文才穆部郎当众发毒誓说一句“投靠尹旻死全家”,他也是敢说的,因为他确实没有投靠尹旻,方应物完全是胡乱攀扯。
他穆文才作为文选司郎中,直接卡在官员铨选的关口上,按照传统和影响力乃吏部第二要害职务,实际权力甚至超过务虚的侍郎,可谓是分量十足,不可能胡乱找靠山的。
要投靠就投靠最大的那个,投靠最需要他的那个,这样才能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投靠尹旻有什么劲头?尹旻本身就是坐堂吏部尚书了,很需要一个权力重合的文选司郎中来投靠么?
想至此处,穆文才暂时忘了自己这极其不利的处境,心里不由得暗暗对方应物嘲讽起来。
任你方应物精明一世,总还有犯糊涂的时候,你以为吏部官员就一定要投靠顶头上司么?既然摸错了庙门,以后死的时候就不要怪别人暗算你了!
穆文才渐渐从懵头懵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恨恨的盯了方应物几眼。不过此时方应物并没有动作言语,宛如老僧入定,与方才意气激昂的模样判若两人。
却不料方应物的好兄弟项成贤靠了过来,端起御史架子,公事公办的诘责道:“本官监察御史项成贤,在此要问穆大人,方拾遗所言是否属实?将方学士远谪云南实乃委屈忠良的不公之事,是否由尹尚书指使你而为?”
一群白痴这都看不出来?什么尹天官指使,当然是凭空捏造了......穆文才故作不屑的冷哼,张口就要回答。
不过穆文才的话才到嘴边时。他突然听到方应物抬了抬眼皮,自言自语道:“话出口前须三思,一句说错万劫不复。”
穆文才疑惑万分,不过能坐在文选司主官位置的人肯定不傻。今天显得蠢只是因为遇上方应物而已。所以穆大人很快又意识到了什么,便合上了嘴,发起呆来,这个问题仿佛很有深度......
话说吏部天官尹旻与大学士刘珝是同乡盟友。而刘珝与万安大多时候都是矛盾很深的,刘珝私下或者公开骂万安也不是一次两次。
虽然今年以来,刘珝与万安在太子问题上站了同一立场,但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为了共同利益临时妥协,并不意味着彻底化敌为友了。
这种情况下,与刘珝互为犄角的吏部尚书尹旻自然不是首辅万安的菜,多年来万首辅始终想换掉尹旻。
但是,同为大学士的刘珝从中掣肘。又加上尹旻这吏部尚书本身也很有实力,故而万安贵为首辅却始终奈何不得尹旻,或者说奈何不了刘珝加尹旻的政治同盟,不能完全掌控吏部。
可吏部衙门实在要害,万首辅又不能不上心,这时候文选司郎中穆文才自然就是万首辅非常需要的人才了,在万首辅眼里的重要性远超一般人。
而遵照“最大”和“最需要”的原则。在穆文才眼里,最值得投靠的人便是首辅万安了,两个巴掌一拍就响,对此万首辅当然也极其欢迎。有了穆文才之后,万首辅便在吏部扎下了很深的钉子。
只不过此事很低调,外人并不清楚,惟有吏部尚书尹旻从内部一些迹象上略略有些觉察,但还没有太多反应。何况尹天官目前志向在于入阁,暂且懒得和穆文才较真。
首辅万安罢免不了有大学士刘珝撑腰的天官尹旻,但天官尹旻也罢免不了有首辅力挺的文选司郎中穆文才......于是在吏部小范围内形成了诡异的政治平衡。
至于当日穆文才对方清之的恶劣对待。肯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闲得无聊欺负人,原因主要有两条:
一是穆文才奉首辅万安指示,要对东宫太子一派的官员进行打压,方清之作为标志性人物自然正当其冲。只是没想到。方应物竟然是如此的难缠,让事态发展完全失控。
二是穆文才下决心投靠万首辅之后。再面对已经没落的方家,特别是因为座师而交结的方应物,要下意识的表现出刻意冷淡和疏远,象征着自己与过去决裂,以此讨好万首辅。
因而穆大人知道,关于项成贤所问的问题,事实正确的答案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否认与尹尚书有关,不承认是尹尚书指使自己。但是之后呢?
事实正确和政治正确完全是两回事......
假如他否认与尹尚书有关,那么接下来只有两种后果了:一是责任全由自己承担,否认有人指使自己。那么自己将面对御史的疯狂弹劾,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自己的位置将摇摇欲坠,万首辅都不见得能保住自己。
二是被人挖出来自己与万首辅的关系(这种事瞒不住的),然后被认为是万首辅指使自己迫害忠良。最后将万首辅拖下水,而且以万首辅的性子必然要迁怒于自己办事不利,惹祸上门。
穆文才只要不是失心疯,就知道上面这两种后果都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如果不想出现这两种后果,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方应物的话,承认自己是受了吏部尚书尹旻指使。
这并不是正确的事实,但却是正确的政治。对穆文才而言,攀诬了尹旻,等于是让尹旻替万首辅背了黑锅,可以让万首辅彻底置身事外,从而全心全力的为自己撑腰。
其次,对万首辅而言,很乐见政敌尹旻被咬住,趁势打击尹旻不在话下,而且说不定还能就此罢免尹旻,将吏部占为己有。
于己有利,有人有利,究竟哪个答案是真正的正确,还用多想么?至于证据,有受害人方家指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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