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中篇【3】(1/3)

3.

有那么一刻，我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询问夜翼先生的真正目的。那时我只想立刻拿出手机，把他的话一字不漏地录下来，然后回到哥谭，把录音拿给东区的那位义警先生，拿给那位不愿回家的义警先生听。我想告诉他说，红头罩先生，你听到了吗？你是被爱着的，蝙蝠侠先生是爱着你的，夜翼先生是爱着你的，你的家人都是爱你的。请你不要和我的那个朋友一样自顾自地拒绝所有人的爱和善意，自顾自地认为哥谭是无爱的。不要孤立自己，不要刻意避开所有人。一个人的生活很累也很辛苦，有愿意陪你走上一段路的人就不要推开他，家永远是你可以回去休息的地方。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仇恨解决不了一切，尝试再去爱一次吧，尽管这很难，但是如果你真的放弃了爱人的权利也。

请你，不要放弃这个资格。能被人所爱，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回过神来时，夜翼先生递给了我一张纸巾，示意我擦擦脸上的泪水。他试探着问我，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害得你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摇了摇头说，只是我被你们感动了。

只是因为他和他太相像了。

我徒步回到了哥谭。

谢绝了夜翼先生送我回家的好意，我没有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于是，一个人，十几公里，四个多小时。从凌晨到清晨，从一个都市丛林抵达另一个。我兀自走在横跨于哥谭湾的桥梁上，水泥钢筋铸就的桥体坚硬而冰冷。我把手搭上护栏，迎着海风，能看到远方灯塔的光点和模糊的影子。

静默的时候，总是很适合一个人想些事情。

旭日在我面前逐渐升起，我的背后是哥谭朦胧的黎明。清晨弥漫的水雾总是让人以为自己还没有梦醒，我看见桥头桥尾都被漫天的白雾遮掩，显出几分仙境漫游之感。货轮呼出长鸣，在晨曦中驶离港口。停泊在海面上的水鸟，伴着汽笛声扑棱棱地飞起。我从背包里取出还没吃完的面包，掰成小块扔向天空。它们在我面前盘旋，由警惕转为争抢，然后毫不留恋地飞向逐渐明朗的天空。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光景。

几个月前，我刚刚来到哥谭。某一天的早晨，海岸边那间咖啡厅设计般的书屋，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都是浓到看不清的海雾。屋里很暖，也很静，我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啜饮，然后身旁传来敲击玻璃的清脆声。我看见杰森从雾里探出半边身子，年轻俊朗的脸庞和晴空般天蓝色的眸子，干净整齐的棕色夹克衫和打理拢齐的背头，只在额前撇下了几缕不怎么听话的白色碎发。

然后，他推开屋门走了进来，肩上披着晨光，穿越了一片雾水的海洋。

那时的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倾心。

所以杰森，我或许就是在那时，对你顿生了不同于朋友的情感，你不愿承认存在于哥谭的情感。

所以杰森，我骗了自己，我没有承认自己对哥谭的爱是因为你。我畏惧你会感到厌恶，会将我推开。

我是何等地希望你是被爱着的啊。

如今我再一次从那家店的门口走过，走过我之前曾坐过的位置。透过玻璃，我看到年轻的女孩和男孩和着一支玫瑰交换热吻。我匆匆一瞥，然后转身前往公交站。

很久以前便懂得这样一个道理：旅行一旦有了开始，自然便有了别离。一路上，我习惯了同别人说再见，而有人却在我习惯了以后对我说了再见。我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个人的痛楚去控诉命运的不公，毕竟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的。一如他当初救下我只是出于好心，我同他交换旅行见闻只是为了了解哥谭，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也不过是因为旅行者终究不会为一座城市动情。一切都理所当然。

然而我到底是走过了，也越界了。迷茫了又清晰，勇敢过又退却。我在倾城的大雨里沾湿了裤脚也淋湿了衣服，曾经的欢笑声乘风飞上云端最终失坠在地碾进尘土。就像过去的承诺终究没有兑现。

我们还没有达到真正交心的程度，他尚未准许我进入他的生命。因此，我不敢询问夜翼先生关于他的故事，我不能这样做。毕竟，想要向他证明他是被爱着，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旅行日记的分享在他和我断了联系的那天就彻底结束。所谓的约定可能也只是一句梦话。而现在梦醒了，或许，我也该放手了。

可是，我放得了手吗？

我听见来自心底的质问。

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惧怕爱了呢？

又或者，我是惧怕自己的爱会伤害到他吗？

我不知道。

回到家，开门时我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恰逢休息日，咖啡店今天只在下午营业。我慢慢舒了口气，而疲惫的身体正叫嚣着要求我调整一下自己生物钟，打了个哈欠，我放弃了更换睡衣的这项程序，挣扎着给手机设置上闹铃，然后就瘫在床上沉沉睡去。

五个小时后闹钟响起。我艰难地爬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淋浴，换上衣服准备出门时却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印着鞋印的白色信封。我拿起了打量了一下，密封完好，除了鞋印外，背面粘着些许尘土颗粒。看样子是从门缝里塞进来，时间应该是在我早上回家前。然而我当时太困了所以没有发现它，以至于一脚踩了上去。我正疑惑着是谁给我了这封匿名信件，准备撕开查看前忽然想起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