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６章 温泉水滑洗泥垢(1/2)

那一晚，我们聊到后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睁眼，太阳已经当空照了，不用上学校，也不用夹着公文包嗷嗷往公司狂蹽，起来撒泡尿、喝杯水，继续钻进被窝里优哉游哉地耗着！头不抬、眼不睁，什么也不想，就那么消消停停地趴着，要不是有方元在，我想我能一直趴到中午。

彼时，供热已经停了，室内的余温也耗尽了。人只要不活动，就离不开毛毯和电褥子，还有秋衣、秋裤、小棉拖，就差在屋里戴棉帽子和棉手套了！总而言之，供热以前和停热以后，是一年之中室内最难熬的时候，也跟南方的冬天有一拼了——都是阴冷阴冷的，比外面还冷！这个时候，要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得有多幸福啊，要是能送到被窝里吃，像上大学时一样，会不会幸福地飞起来？

我不再白日做梦了，咬着牙从被窝出来，穿上冰凉的衬衣裤，套上新买的法兰绒睡袍。方元那屋的门还关着，我双手插兜走进厨房，先冲了两杯蜂蜜水，然后把剩饭和五花肉炖豆角一起烩在炒锅里。不一会儿，那豆角特有的香气就从锅中溢出，一粒粒被油脂包裹上色的米饭变得发亮，薄薄的五花肉片已经快化了。

“唉呀妈呀，太香啦！”耳边忽然传来方元的声音。

“你起来了？”

“嗯，顺着香味就过来了！”

“把蜂蜜水喝了吧，”我瞅了一眼餐桌。“饭菜马上就好了。”

“我怎么还让你伺候上了呢！”他不好意思地边喝边说。

“没啥好吃的，都是昨天剩下的。”

“瞧你说的，这还不好啊！”

方元确实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诚实，不但吃了满满一小盆豆角烩饭，还把其他剩菜也打扫得差不多了。这样一来，方元回家的时间就要数倒计时了。

饭后的卫生都是他搞的，我起初还不太放心，担心他粗手笨脚的，可他硬是从我手里抢过抹布，我就不好再坚持了。于是，我假借陪他唠嗑之名留在厨房，实质上是为了监他的工。事实证明，我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他“家庭妇男”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无论是手法，还是经验，我跟他都无法比拟。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他再来，厨房里的活儿就归他了！

我们俩坐在沙发上，随便看了会儿手机，中午就快过完了。说好要去泡温泉的，我这个人轻易不会食言，就在我家附近找了一家温泉度假会馆。泡完回来的路上，我和方元一直在探讨，那家的温泉到底是不是真的？得说那家的店长口才真好，别管是真是假，鼓吹得我真有点儿信了。我这心理上一被战胜，躯体上就跟着妥协了——我那双饱经风霜的老寒腿，像是得到了温柔的抚慰，总想赖在里面不出来！

方元倒不太在意真假，对他来说，反正天不暖和，屋里像冰窖似的，就是在普通的热水里泡泡澡也是好的。这点倒跟他爸很像，只要不让他们掏钱，就绝对不挑剔好坏。仔细回味也是优点，总比那些吃着你的，还不说你好的人强多了！可是越往下听，我就越觉得别扭。原来从停热以后，为了省几个澡费，也是犯懒，他都有半个来月没洗澡了！崩溃得我后悔跟他在一个池子里呆那么久，还有我那床崭新的被褥。

“你真不愧是老方家的根儿啊！”我感叹道，“我姥爷也算是后继有人啦，可他老人家基本卫生还是有的。我经常看他弄盆热水，在那儿洗得挺欢啊！”

“洗过下半身儿吗？”方元一挑眉，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而且，你见过我爷去过澡堂子吗？呵呵……能有那么好的身体，全在于不装干净，也就是传说中的抵抗力强！”他又是一阵咯咯地笑，“再跟你讲个小笑话。那时候，我还挺小呢，二爷又带着他儿子进城来咱家了，两个人背着一摞子刮煎饼和粘面子啥的，二爷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笨狗。我爷估计也是领教过他俩，进屋不大一会儿，就找话要带他俩去澡堂子，说回来顺道再买几棒啤酒。让我奶在家炒几个菜，还炖了一锅他们带来的小笨鸡和榛蘑。

“我在家呆着没意思，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那天，我可开了眼啦！进了澡堂子，大家都脱得光溜儿的，就他俩还穿着布做的大裤衩，像去游泳馆游泳一样。喷头打开了，还背过身儿去。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见有人洗澡还穿点儿什么的，你见过吗？”

“没有，”我摇头。“他们那儿太保守了，还是二十多年前，要搁在现在，你让他俩穿，他俩也不带穿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

他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脑袋里又回忆了一遍，因为他又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也不觉得自己先前蔑视他时坏了，大家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晚上，我给你做西红柿打卤面。”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快饿了。

“不得了，我得回家了！”他很认真地回答。“再不回去就得挨骂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儿呢！”

“也是！”我点头道。“哪天有时间再来，咱整点儿麻辣火锅吃，天冷吃辣椒正好！”他羞涩地笑了，我说，“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别了，我坐公交就行！”他坚定地说。“这都又让你破费了，给我买了那老些衣服，还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谢谢你啦，大智哥！”

“见外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下回，你上我家吧，我也给你露一小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