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1/2)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三生万物。
人之梦境共三层。第一层梦境,盗梦人无实体,仅能看,不能被看与参与。简称作“阿飘”状态。
这正是孟双衣当下的模样,梁上阿飘。
因心中抱有明确目的,小双衣的目光迅速攫住本次梦境主人。他皮肤皙白,只着一件裤褶,头发沾湿,拿汗巾粗糙地擦着,背对着她。
孟双衣面色微红,暗道冒犯。
心中对那瘦削、矮小的背影未做他想,毕竟此时罗朓也不过十五少年郎,哪里及得上她整日舞刀弄枪的洛都纨绔阿兄壮实。
屋里当是几人混居,墙上数块黏土脱落。
孟双衣环顾一圈,皱起眉头,这地方,也太简陋了罢!就算绝无可能是罗朓的居所,也不应当是他白日到过的任一场所,乃至于入梦仍在此。
她轻飘飘地飞到“罗朓”跟前,这一看,又惊吓到了。
此人面白无须,阴柔中夹杂狠厉,分明是宦官模样。对着木盆的水面照见自身模样,相貌平平,当有十来岁,偏生长了一双狐狸眼。眼里透露几分顾影自怜。
孟双衣打量他的那半盏茶功夫,他一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倒是个自恋的角。
孟双衣想着飘出去王宫探探边际,那人却动作了。只见他将脱下衣物,小双衣本着非礼勿视的想法,飞得愈远了些,捂住眼睛。
她听见丝绸布料与木头摩挲的声音,那人嘴里叨叨些乌七八糟的事,她听不利索。
再抬眼,他已在穿外袍,袒露出的轻且薄的中衣,袖口露出一角弯弯加金丝银线绣成的月。
孟双衣气冲冲地从梁上跃下,须臾间飞至他近前。
怪道这衣熟悉,可不就是今夜她枕着入睡的那一件?可这分明该是罗朓之物,怎会落入这人手中?
这奴婢当真叫人气恼,连主子的衣物都敢夺来用!洛蓝为礼仪之邦,以服饰别尊卑,分等级,怎可如此逾越!
无法无天,恶仆欺主!
小双衣这样想着,就希冀进入第二层梦境给他一些苦头吃吃。她自小穿梭在梦中,数不清的手段可以施展哩!
当是时,门外传来尖利的叫唤:“如意,怎还不出?浣衣坊的嬷嬷已催了,我去送澡豆,你快些!”
孟双衣尚未回过神,那唤作如意的内侍打开门。
只见门外无数夕阳的余晖化作翩跹的枯叶蝶,其中一只蝴蝶的翅膀上如同附着一双深邃的眼,漆黑一片。
她感到一阵晕眩,脑顶如钟鸣,天旋地转,铺天盖地的蝶在飞舞。
等到一切散去,孟双衣听到耳畔传来几个同龄少女烂漫的嬉笑声,自己正飘在粗木柱边,身旁没有如意的身影。
她飘着,尚停留在第一层梦境。
那几名少女梳着双螺,小双衣一一看去,俱是她识得的。分别是三公主灵玉、七公主灵慧、丞相幺女云灿,与最边上撅着屁股捉蟋蟀的,分明是孟双衣自小最要好的玩伴,太尉欧阳家次女欧阳颗是也。
被一群女孩簇拥着的是洛蓝国君最宠爱的四儿子,阮捷,手握兔肩紫毫笔,给诸位妹妹们的纸鸢点上几点落雪红梅。
孟双衣与阮捷仅有几面之缘,却时常从父兄口中听到此子之名。年仅十五已立军功,被尊称为公子延,且他母族方氏如日中天,前途不可限量。
国君正欲赐亲于阮捷、云灿,想来那云灿时常入宫寻阮捷玩耍,内侍如意撞见过。自是在梦中体现了。
孟双衣猜想如意应当在这附近,左顾右盼了会儿,未见着人影。
正疑惑,听见那云灿说:“我道那伽阳,定是破落蛮荒之地。你们近日可曾见到罗质子?听我阿兄言,罗质子盘中只有苜蓿,文不成武不得,此人一生怕是废了。”
阮捷停笔,将紫毫笔置于一旁青玉笔搁之上,嗤笑道:“罗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孟双衣隐约记得曾无意听府中下人谈到罗质子境遇窘迫,盘中只得苜蓿云云。她本以为这是夸大了,以讹传讹。毕竟洛蓝断没有亏待邻国质子之理,且洛蓝伽阳向来交好。
她只当无稽之谈。
却没想到在这欺上瞒下的内侍梦中亲眼所见,罗朓被恶奴欺、为贵人鄙,孟双衣忽的觉得心梗。
明明,在她窥见未来的梦里,他意气风发、勇冠三军,诸巾帼须眉无不折服。这样如神祇般操纵凡间死生的人,缘何经历这样的过往?
三公主灵玉本端看纸鸢,仿似被这话题吸引,“要我说,罗质子落此境地,那郎中令家双衣当负其责。灵慧当时怕年幼,不记得,但我几人应清楚,罗质子不过陪伽阳国君访洛都,筵席之上端正守矩,最终如何引得国君猜忌,不过孟双衣一句话的事。”
孟双衣捏紧拳头。她虽为稚龄,却常年梦中游荡,所见所闻自当广于旁人。虽说天性活泼,此时仍可镇静分析。
罗质子之事人人皆如此传言,想必为真。梦与幻相生,不消说,定是她丢失了部分记忆。
小脸上难免爬上几丝烦闷,听得愈加认真。
“哦?阿姊,双衣姐姐说了什么话?”灵慧比孟双衣年幼一岁,刚满十一。
灵玉含笑,看向云灿。
云灿咳嗽,掐着嗓子道:“双衣真想得兄如五公子(注:罗朓为伽阳国君第五子)这般,文能纵横捭阖,武能保护阿妹,唉,伽阳国力定当日上。”
“‘纵横捭阖’是什么意思?”灵慧不解地问。
灵玉抚着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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