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天涯上(1/4)
南阳城西有个不大的演武场,原本是一个兼做皇家养马场的小型林苑,后来荒废了,便划拨给了乔府用作军中正式的演武场所,实际上就是一个禁卫军普通将领和世家子弟游乐切磋的地方,现在是乔岳堂麾下一名叫做张佐江的校尉在打理。这个城西演武场除了几处看台马桩,几处开阔的空地外,几乎就是一块未经改造的天然荒地,连个像样的围栅也没有,然而景致却是极好的。此处地形颇有起伏,杂木丛生,依山傍水,风景绝佳。放马跑去,风光绝丽,几时出了地界跑到外面也浑然不觉。因为紧靠京城,不远处便是京畿驻军营地,在此活动的又都是军中武将,或者是带有侍卫的官宦贵族子弟,所以张佐江也无意围墙筑台,画地自封,任由这块荒地大咧咧地摆在那里,觉得唯其如此,方能显出学武之人的英豪阔达和自信坦荡。
然而这个演武场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得荒凉,相反几乎天天有人到此演习,时不时就有京中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聚众前来,以武聚会,切磋豪饮,几乎成了京城贵少们消遣放松的好去处,俨然成了京城贵少们的大型花园。
南郑守将程冰在同级当中算是最年少的。他本是富商子弟,后来经由益州太守岳九道的保荐,投身宇文川麾下,立了军功,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正三品的军职,此番来京,一是休沐,一是述职。同来的还有从会稽调任京职的宋久辉,宋久辉是会稽名门沈家沈运熙的弟子,可谓师出名门,这两个人年龄相仿,习武少年意气相投,很快又和京中的不少少年打成一片,于是相约到此切磋。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乔家二少爷乔白明。
乔白明站在看台上,看着程冰和戴维瑜剑锋交错,身边一众纨绔子弟跟着神情紧张,时不时喝彩一声惊呼一声。然而乔白明神色之间却显得出神忘我,仿佛眼前的激斗,耳边喧嚣,都被初秋的凉风吹散了,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静静的。简言之:比武无趣,不如神游天外。
程冰和戴维瑜这番打斗,起手十招,乔白明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接下去已经没必要再看了:程冰的一腔热情三招之内就被戴维瑜的花架子泼了冷水。这种切磋不同于真的比试输赢,更不同于你死我活的夺命之争,这种以武会友实际上是以剑谈心,刚刚三招,程冰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跟这位戴公子说不到一块去了,剩下的就只有虚与委蛇,附和对方,跟官场上哼哼哈哈的帮腔差不了多少。戴维瑜的花架子乔白明看得都要吐了,他费那么大劲腾身而起,悬空翻转一周,不和程冰兵刃相接,只为了一显舒展的白鹤身法,而这白鹤仙姿,不仅无法为下一次攻击蓄势或打开局面,还给对手留足了刺削的破绽。程冰很识相地任由他空中翻飞,只从一个不要紧的地方将剑伸了过去,戴维瑜反手一格,双剑交锋,“叮”发出清脆的一声金属碰撞声。
“好!”乔白明耳后响起一阵喝彩声。
“戴兄果然机智!”乔白明身后一个少年信服地说道。
乔白明懒得回头看身后的两个草包。这两个草包一个姓周,一个姓赵,都是从甘州来的,来京有一阵子,打了甘州武学馆的旗号,每天以武学博士自居,连一把长矛都举不起来,却一副要开山立派的架势。乔白明实在忍不住心里的鄙视和不屑,不由得想道:“这世道是怎么了?这种货色竟然也侈谈武功,还成了当朝太尉的座上宾!”
乔白明看着程冰一面与戴维瑜抱拳施礼,一面往看台这边走过来。乔白明敏锐地注意到程冰与宋久辉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会意和失望在那二人眼中一闪而逝。
程冰从身后走近乔白明,打了一声招呼:“乔二公子。”乔白明扭头一笑,随即给他腾出地方。
“今夜戴公子在白帝楼设宴,不知乔公子到时候会不会去。”
乔白明往程冰耳畔一凑,诡秘一笑,说了句:“白帝楼没意思。”
程冰略吃一惊,随即会心一笑,看着目视前方的乔白明。乔白明眼睛看着远处,却把头扭过来,在程冰耳边低声道:“金枝馆好。”程冰又是一惊。
“金枝馆”是南阳最大的青楼,也可以说是当朝天下第一的青楼,盛名远播,据说连塞外黑山的土匪都垂涎不已。
“去吗?今晚。”乔白明挑衅般地问道。程冰看着乔白明邪邪的笑容,鼻子里嗤嗤笑起来,随即放声大笑了出来。
“你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旁边一个人好奇地问道。
乔白明并不回答,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转身时在问话那人肩上拍了一下,便挤出人群,下了看台。程冰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目送乔白明跃马而去。
南阳城西,一线山脉起起伏伏,仿如龙脊,故名龙脊山。此山从西南延绵至北,将南阳城环抱其中。山虽不比五岳昆仑,但也有其险要难登之处。落天崖后碎心谷,一般人既难发现更难攀登,白石翁借此躲过了不少烦扰。乔白明从长孙将军那里听说了此处,登门拜访将近一年,乔白明从白石老翁那里获益良多。
乔白明行至落天崖下,仰头看了一眼那条勉强可以称作“路”的天梯一般的险道。乔白明虽然把下脚之处叫作“路”,其实那根本不是路,光滑如镜几乎倒倾的绝壁上,偶有岩石侧出,勉强能落下一只脚,既窄又险,且断续不接,有几处几丈高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落脚点,只能缘壁攀藤而上。乔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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