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广陵 上(2/2)
?”“不过一语试探,我尚识得大体。”哥哥疑道,“你不问我为你选了谁?”
我亦作正色,“我尚识得大体。”
哥哥蓦然笑了出,一掌拍在我的额头,“汪溥的长孙汪逊年将弱冠,且不说仪容英伟,其气格之清尚弘通更肖似汪溥,今秋沧囿射猎,陛下亦以当世才彦赞之。如此品貌与你正相宜,只是我还未问与父亲。”
原以为他不过是说笑,不想他竟是当真留意起了。
去岁哥哥弱冠又举为尚书侍郎,送入府的生辰帖一日里便积了整案,可他偏就一篇也不看全数送去了藏室。我避开他去看过,这些高门中的女子我曾见过数人,虽记不得姿容是否姣妍,但也知性情皆是端淑的。但父亲无意他早些婚娶,他也从不为自己留心,却有心思在我身上。
那几府中最为相熟的那一家曾与齐氏休戚是同,若父亲如今仍在军中,以皇室对高位将门间婚娶的忌讳,我是断不能如愿的。然而父亲已然退隐多年,哥哥又未入军,两家的两代莫逆应不是限碍,可他们仿佛都无此意。
我看着他仍是注目于青珑生,还是为他添了酒,“汪逊如此品貌,你竟以为我与他相宜,我承不住你这赞誉。”我又是饮过,“父亲每往别院静养都不问家事,这又不是什么急事,你还是不要去问他,免得他又多思虑。再者,长幼有序,你若问起了,父亲或许会改了心意要为你先定婚事,你何苦自去寻那烦扰。”
汪逊之名说出口时,心头竟似顿了一顿。与他相关的每一字每一事,都能震心。我曾寻机看过他与哥哥的书信,不过是在庄美人与姐姐之后问一句我的安好。
他北去阙墉关年余,不知边月霜城是否已掩去了他眼中曾有的繁盛帝京。
口中渐有竹香流转,我叹道,“吾兄姿仪英秀雅量高致,却无意婚娶,也不知多少淑女寤寐念君。”
哥哥怔然,又大笑道,“我承不住你这赞誉,也唯有你以为我为如斯君子。”
他浅饮过了,“东平县主行笄礼那日,楚王府便以赤金丝绣的锦衣为贺,你明年若也得一件,便是与东平县主一般,只拿在手中也是要重得承不住的。”他又是低眉笑叹,“若非东平县主数年前已许嫁纪信伯府,那件锦衣必进不得武邑王府。”
重了锦衣的岂是赤金。
当年楚王争储落败被逐往封邑,三年后因生母崩逝而归京,却是直入了慎陵。
我朝皇陵未仿前朝设陵邑也无守陵人世代守护,护陵的上骁军陵卫更不会照拂一个被皇帝憎厌的失势宗亲。听闻那些年里连洒扫浆洗都要王妃亲自动手,至王妃过世,还是汪溥请谕先帝赐了三个内监去侍奉。身为孝宣皇帝嫡子,楚王的境况凄惨不忍闻。
我伸臂探一探身边的方炉,“你也知陛下当年若当真怜楚王悲苦便不会不允汪溥的三次上表,而是于新岁天现景星的符瑞而大赦时迎他归京。他们这一年里又愈发张狂不知忌讳,引得朝中至重之二人中袁轼深恶其父子,汪溥不言不交。”收臂时向外指过,“他家中的玉璧更重,怕是看不过的人多呢,你只如从前无为不言便是。”
咸平始年二月楚王自慎陵归京迁入从前的王府,皇帝亲待这位叔父,不止未改其封号,宫中更时有恩赏独赐予他。
可楚王也仅安分了年余,他虽无重权却是位尊,近一年又有赵观代父结交朝臣,这对父子之心已非楚王慕求幽玄的表相可掩。
“人可无为不言,但若是天……”哥哥又是紧了眉心,“江北多少年没有这样大的风雪了,这些日我每每看着落雪总会想起当年那一场蝗祸。大雪再不止便会成灾,他们若借天灾生事,所引得的祸事定然是焦法的千倍。”
我讶然失笑,“若起祸事,便又要劳烦蒋征去平乱了。”
哥哥摇头,“他们是孝武皇帝嫡脉,蒋征只是中尉而已。”他侧身看一眼那双玉璧,忽而笑叹,“方才赵观言中之意,以这双玉璧为礼是他之意而非楚王之意。其父所求尚未得,他便已有取代之心,他们手中更无军,何足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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