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辰 下(2/3)
王,皇帝方才亦明明有惊色……我又猜错了么?或许江亶认错了,他不是梁王,而与梁王年纪相近的皇子中,也只有四殿下了。那武将引步甲营退至殿外,江亶方才只顾与皇帝对峙,并未将殿门外的我放在眼中。皇帝的目光与我相触,却亦未示意我后退。
两度深吁过,我悄行至江亶十余步之后,“久闻江侯妙笔,不想今日有幸得见江侯重甲佩剑。”
亲随郎卫已毙命,他已再无屏障,我的话音起时他果然止步。
郎卫的尸身与兵刃已被抬出,殿中唯有掉落的玉具剑。我俯身拾起玉具剑,“江侯熟于运笔,这剑可重了许多,江侯的手还稳?”
我与江亶之间唯有这个孩子,江亶并不惊怒,护颈却铁甲仿佛一动,他轻笑扫过我的手,眼中却已蒙上肃杀凉意,“武城公府中的清吟剑更较此剑重上许多。”
我微怔,我从未见过江亶,便是以容貌,他会如此轻易认出我么?
“武城公府中人可承清吟剑之重,此玉具剑是皇室之器,其重并非我可承。”我笑叹了,“江侯是在怕这玉具剑么?”
双手拖剑高举,回身将剑奉至皇帝案前,俯身时,我无声张口,“梁王?”
皇帝只微垂了垂眸,我却不由紧眉,当真是梁王。
收手直身时,我扣了口鼻再度长吁过,再看皇帝目光沉静,胸内沉滞的郁气稍散了些许。
梁王养在华阳殿多年,但宫规之下,江亶是不能时常见到梁王的。这个孩子身着的是寻常衣衫,或许我可一赌。
我步下阶,看向梁王叹息,“我叮嘱过你,侍奉宫中不比你在沧囿时可随意行走。你这般逾矩,回了沧囿不止要受罚,日后只能食糙米了。”
那孩子的衣衫已湿透了,他本怔怔望着我,见我笑看向他,漆黑晶亮的双眼忽然张大了,高声道,“沧囿的宫人欺我年幼原本就只给我糙米,我要留在宫中侍奉!”
江亶面色无丝毫慌乱,他缓步后退,眼神却比方才更阴沉,指节亦已泛了白。
心跳无章,我们的话骗不过他,方才皇帝的惊急他是看在眼中的,更有这孩子的容貌已是最大的破绽。或许就在下一刻,他的剑便会割断梁王的颈。
负手紧紧交扣着手指,目光亦紧定于江亶的眼,殿门之外已无他的郎卫,他依旧后退,高台下的长阶就是他活命的唯一出路。
他的面颊愈发绷紧,我细辨着他的神色,生路已近,他的心神终于不只定在梁王了。
他后退时手中剑的锋刃并未抵在梁王的颈间,他也是不愿在此时错手伤了梁王而失去离宫良机。
“我有助江侯离宫的良策,江侯可愿听一听?”缓行数步,我立于他面前平声道,“江侯知晓此时能护身的并非利剑,而这孩子更会是江侯的负累。”
他一步一阶退下,冷笑道,“广陵郡主如此善于诈巧之言。”
与他已只有两步,他的手臂愈紧,剑镗抵在梁王喉间,锋刃与梁王颈脉无隙。我浅笑着摇头,“我是不愿失信于人。这孩子的父亲与家兄是旧识,家兄允诺过他护这孩子的周全,家兄所应之诺便是我所应之诺。”我扫一眼阶下,“京城尽在江侯掌控之中,待江侯出了宫便可诸事如愿,而我只求他平安。”
步甲营再上一步,长阶下的叛逆已尽皆伏诛,步甲营重甲利剑,江亶已然孤立。
“退后!”
他怒喝,持剑的手亦随之一颤。
梁王紧咬了唇,颈侧已有一线鲜红。我忙止步,沉息稳声,“挟幼子为质的恶名会玷污江氏声望,江侯慎行。”
却见他目光忽滞,只这一刻,杀气骤起。
我一步踏前拼尽全力扣住江亶的腕心扭开,生死一线间,耳中只听得骨骼断裂的声响。
我忙抽手拉过梁王将他的头紧紧按在臂间,不能收稳过重的力道,我与梁王双双侧身掼倒于长阶。腿侧被重物一击,再抬头时,江亶的断首已坠落在阶下,只留一线长长血迹。
一剑惊风,寒光彻人心骨。
江亶的身体在被削去头颅后尚能立住,这是何等劲疾狠厉的剑法!
仿佛心神俱震,漫天烟火之下,无首身躯之后,退至阶下跪拜的那人周身再无锐利锋芒,可他的长剑却似合了寒冬间的凛冽与炎夏时的炙热似能倾覆世间万物,我竟自觉无所遁形。
江亶的尸身已倒下,怀里的孩子挣扎,我蓦然醒神,顾不得左肩骨断般的痛楚,忙捂住梁王的眼睛,低喝,“不要看!”
冷汗顿时滑落眉角,心跳如万军擂鼓。方才我若是慢过半步,若是扭过江亶手腕的力道轻了纤毫,梁王已然毙命!
重重的喘息压不住身体的剧烈颤抖,我拥着梁王欲站起,却几度跌回。终于能撑着阶石站起时,我细细看着梁王,还好,他的颈边只是被划破了肌肤,并未伤及命脉。
皇帝立于乾正殿前,初日照灼,大势已定。
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惨烈,我将梁王送到皇帝身边,抽身退后。梁王镇定自若,只疑惑道,“你是广陵郡主?”
这孩子自被挟持不惊不挣,被江亶驾剑于颈也没有惊哭,竟然能冷静地接过我的话。幼学之年便有如此勇略,我长吁过,行礼道,“齐氏拜见殿下。”
他大步近前,拉着我的手笑容亲近,“峥不敢受姑母大礼。”
仿佛是左肩的剧痛牵得心中微沉,赐封礼中我所享的是宗室郡主的尊荣,但齐氏终究是外戚,梁王这般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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