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宜折 下(1/2)
两府婚前诸礼已毕只待成婚,我再不许也无济于事。安广固过府拜谢时我更不去见他,霍鄣也无可奈何,后至安宜姚随他入府,我也只见了安宜姚。
她送与我的绣图还在房里挂着,那日她离去前对我深深施礼,“数年里得王妃眷顾是宜姚平生最大幸事,我自幼便羡极了邻家女儿有长姐爱护着,自有王妃如姐姐一般待我,我便再没有羡她。”
她直起身,眼中已含了湿意,“宜姚冒昧,称王妃一声姐姐。哥哥虽是我的堂兄,可他从来都待我如同胞的妹妹,哥哥是真心疼惜宜姚,恳请姐姐不要责怪哥哥,宜姚这一去也安心了。”
这样柔心淑性的女孩子我如何能不喜欢,我扶起她,摘下腰间一枚香囊系于她的缎带,叹道,“我知他是全心为了你好。代江是大才,或许不久你便会随他回京了。广潼并不算远僻,你记得常传信过来,免得我挂念。”
她轻点了头,“我记下了。”
眼见她的泪将坠下,我拍拍她的手,“将为新妇了应当欢喜,不要流泪。随他回去吧,再迟些他又要悬心于你了。”
她面上一红,嗫嚅片刻,终轻柔笑了,“不是哥哥命我来的。”
我笑叹,“我知,我是怕他以为我欺了你。他若打进门来,我可不敌他。”
送给她的贺仪是我精心挑选了许久的,那时我只想着她能风风光光嫁过去,从此一生安乐。不想那日却是一语成谶,她这一去竟是天人两隔,那日她的笑容却是艳艳春华遗下的一缕韶光。
我看着安广固的请罪表,伸手按于侍女二字,“襄州都尉是……”我轻蹙眉细细想过,“是戚成?”
“是。”霍鄣语声微疑过后,却又沉声叹,“他出于上骁京军,是青壮战将中的翘楚,插手州事会误了他。将往襄州新任刺史出于尚书台,是杨恪一力举荐的大才,你换一人吧。”
助虐恶仆,我断不许这个同谋杀了安宜姚之人存活人间。若换一人……便只有那人了。
我默然投入霍鄣怀中,安广固应是悔恨到极处,他亲自为妹妹选的夫君竟害得她早早去了。
想那代江官声民望样样都好,可是一遇到挽湘便被迷住,安宜姚虽不是他亲手下的毒,终究起因还是他贪恋美色。
美色当前,世上有几个男子能把持得住。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有几个女子能一生一世留住男子的心?
我终会老去,若有一日,一个年少貌美的女子站在我面前要夺去我拥有的一切,那时我是否还有心力去争?
纪愔也曾以此咒我。
我深深吸气又吐出,只想散去满心的抑闷。
家世荣耀不过是顷刻间便可消散的烟云,我没有倾城容貌,亦无逸群才华,我有的,只是拥着我的这个男子。
良久,耳边传来他绵长的叹息,“不要怕。”
我不敢出声,只将脸埋得更深,惟恐一放手就会失去他。
身子一轻,他已抱起我走进内室。他揽我在胸前,轻笑了,“这些年,你好像愈发胆了。”
仿佛确是如此,所经的血与谋愈多,我愈怕失去。我亦笑叹,“当年我的胆量真是大呢。”
“身边只几个府卫便敢勤王,”他抚着我的发,“回去受责不轻吧?”
那时哪里算受责,哥哥和父亲都是护着我的。我摇头,“我受责罚最重的一次不是闯宫,是闯下河营。”
我点着掌心,“是十几年了呢?蒋征应允了教我射术,我在别院候了多日他却迟迟不教,我就逼着顾惇引路去了武应关,我们没敢入关,只在关外的一处下河营驻地请见蒋征。那日我回去被父亲罚了三十遍《女训》,连水也不给,写完后唇心都裂了。”
霍鄣笑得可恨至极,“他既应了便定会教你,是你自己心急求成。”
我叹道,“我要赢庄逊,自然想快些学成。受过那般重责,我便改了心急求成,只待时日到了便往别院候着,但这恣意妄为总是改不了。”
他笑意深浓,“那日我奉令往辕门去候蒋征,不曾想出了辕门他便笑道要教习一个亲贵之子射术,令我制弓更要制得轻些。林边一个少年匆匆引着我们绕进了林,林中一个牵马的男衫孩子,虽闻不得言语,远观举动也可见其何等骄横跋扈。蒋征回营便催促我制弓,连道了几次急用。蒋征从未行事急切,更从未那般笑不止,便可知并非只因那孩子的骄横跋扈而已。”
这件事是记得极深的,我咬牙,“也不知他在父亲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
他却笑得开怀,“若不是有他回护,你岂会只被罚三十遍,百遍都不足。”
我张口便要咬他,却反被他掩住口,“你学得却是很快的。”
我挣脱了,“不快些学成,我的手臂便要废了。你那弓制得那么重,每次过后都要疼好多天。”
他仍是笑看着我,“最初几次你用的是营中的弓,可你说逊哥哥的弓要比这一张重许多。你既是要重弓,我自然要依你之意了。”
难怪他早已明了,原来是我从一开始就已透露给他。
原来,我可以像说起哥哥般说起庄逊。原来,他从来不问是在候我自己释心。
他目光隐含着感叹,“那夜我在乾正殿外知晓进宫之人是你时确有些意外。一个未及笄的少女,没有惊惧于乾正殿外的杀戮残尸而直上染血长阶,我没有想到广陵郡主竟有如此胆识气魄。”
“什么胆识气魄,不过是粗莽罢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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