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浊去 上(2/3)
上前跪下,“奴婢万死!”这身影看着有几分熟悉,内监叩了一个头,“奴婢侍奉不周令陛下受伤,奴婢万死!”
我只道,“起来,杨中官呢?”
内监起身退后一步,“回王妃,中官这几日又发了咳疾,是以近来是奴婢侍奉陛下。”
更换了服色,我倒没有认出温安。
杨符忠的咳疾从前每逢寒暖交替便会发作得极重,近年来更是时常数月不能离榻,峣儿即位以来,已多是温安侍奉御前。我点头,“中官劳苦宫闱二十余年,去请位太医为中官诊治。先侍奉陛下回衍明殿,陛下打翻水呈碰伤了手,传华袤来。”我正一正峣儿的发冠,“陛下先回去,姑母更衣后再去看陛下。”
峣儿只拉着我的手不肯走,“我不去!”
我冷了容色,“陛下又忘了?”
他哽咽一顿,看过我又看过作揖不停的温安,轻声道,“朕知晓了。”
温安引着峣儿离去,姐姐一声声的高呼中夹着宫人的求告。我转眸看垂目肃立的伍敬信,“封宫。”
伍敬信一惊,“王妃……”
我侧首,“将军没有听清?”
他似慑于我的目光,垂首道,“是。”
我踏出寿懿殿的宫门,“太后几日后将出宫静养,你先去备下。”
姐姐当下的这个情形已断不能留在宫中,可太后出宫并非事,未离宫我已有后悔,便去问霍鄣。他却不以为意,“后宫琐事你自去裁定便好。”
太后离宫于他而言不过是琐事,而于峣儿和姐姐,却是血脉割离之痛。可是,惟有送她早早离开长辰宫,我方能护得她不以太后之尊受来日之辱。
我无声长吁过,只道,“宫中琐事原也不需我去裁定,从前有杨符忠,如今有温安,我也是可安心的。”
“今后峣儿身边侍奉之人当用心于以往。”他自满案的章表中抬首,“听闻杨符忠病势愈沉,你可遣太医去看过?”
“已遣人去了。”我垂首,“杨符忠已年老,近些年也多是温安在侍奉峣儿。咸平年我初次入宫便识得温安,温安忠心聪敏,杨符忠去后,温安可为中官。”
他又取过一卷章表展开,缓声道,“杨符忠侍奉赵氏数十年亦是有功,可请华袤去为其诊治,若是咳疾难愈便送去沧囿奉养。杨符忠是宫中旧人,命伍敬信遣长辰卫随侍终老。”
奉养杨符忠何需长辰卫?我不由敛眉抬头,“你要囚禁杨符忠?”
霍鄣手中半展的章表似一顿,复展平了,却是默然。
心中忽起了郁气,我拂衣起身,“从前数十年间杨符忠从未坠身于诸多波澜,便是赵峥的旧人,送回家乡便可,何需囚禁!”
“你既尽信杨符忠,许其荣耀终老便是。”他再度抬首,笑道,“峣儿入明义殿受学已误了多年,如今已可入明德殿,亦是时为他择一良师。”
他指一指案上我用的笔墨,“何人为师你自去选,选好了命尚书台拟旨。”
我横目取过笔,“还能是谁。”
姐姐每日起身后便坐在正殿里不言不语,膳食呈上也不接,我再见她时,竟似见到了当年的婶母。我不能改送她出宫之意,亦信她不会如婶母般弃了孩子。
两日后,寿懿殿出太后谕,太后受先帝梦嘱为当今天子祈福,为表至诚,太后愿往咸峪山中的朝悟台素衣祈福,以求天子万年民康物阜。
朝悟台中,姐姐一身素衣未着太后冠服,形容已枯槁了。宫女悄步退出,姐姐依旧阖目静坐。
淡淡的檀香气息萦绕于口鼻间,坐得久了,这气息似从身体里散出。她坐在那里不曾动过,仿佛真的与世无争。
我起身,手未碰到室门,她终于开口,“你不会伤害峣儿吧?”她低低笑叹,“我走了,长辰宫便是你的天下,留他一命吧。”
“姐姐,我厌极了那长辰宫。”我收回手交扣着,“长辰宫总是冷得像一条随时会噬人的毒蛇,我多少次几近命失在那里。我知晓,你也恨那长辰宫。”
檀香气息似已凝为冰针坠落,我转身,“你孕中曾受夺宫的惊扰,峣儿胎里本就不足又是未足月即出世,他更曾被田氏囚禁险些失命。你知华庭是我的人,是以那些年你极少许他侍奉峣儿,而是密令于宥照看。你心急于峣儿早些康健便命于宥加重药量,而我觉察之后,你不想我那时知晓你已防范了我更不想我知晓你的秘事,你便杀了于宥灭口。你与我一样,为长辰宫所迫不得不手染鲜血。可是,你曾与恭姐姐那般亲睦,你为何不能容她?”
那疑心多年未有刻意去查的蹊跷,我在长辰宫的再度变乱后瞒着霍鄣命周桓朝去查。
这样的秘案不能交由廷尉署,胡益那个性情一旦真的查出什么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波。相较于胡益,周桓朝是最合适之人。
于宥的家眷在他自缢当日逃出京城,周桓朝几经周折寻到他们的踪迹时,远避深山的一家老弱妇孺十余人已被追杀多日。周桓朝自火海中救出尚有一丝气息的于妻,她死前将藏在衣中的于宥的遗信托付给周桓朝。
那封信到我手中时还散着被火熏过的气味,信中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哪怕曾怀疑过无数次,不到那时我始终不肯相信姐姐早已防范我。
再想华袤初次入府回禀峣儿的病情,他那时不是故作高深,而是已然猜到于宥是奉她之命用药。且以华袤的机敏,他必然也猜得几分姐姐对我的防范。
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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