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家国 上(2/2)
。我再见峣儿至今,他的欢喜亲近中多出了几许疏远与恐惧,与我说话总会不时停一停看着我。峣儿并非痴傻,而赵峥在他这个年纪时早已会蒙蔽我了。峣儿是赵氏血脉,他终有皇室中人自出世便流淌在血液中的警觉。
远处一座高大宫室似曾相识,霍鄣停了步静立许久,转身深深看着我,叹息深长,“临华殿并非乾正殿,异端之下,我亦疏忽了峣儿是你我至亲。”
原来那里是乾正殿。
我曾在乾正殿亲见赵珣成就大业,亦曾在那里悍斥吴佐书,更出手辱了汤邕。
我那时坚信自己可阻吴若芙入王府,心中惟一不敢确信的只有霍鄣的心意。此时霍鄣愧疚的,是他以为我会再度以一己之力挡住异念。只是他忘记了峣儿是我至亲的孩子,峣儿的一击足以让我溃败。
那日他觉察异相,我却没有助他极快寻其根源,竟以为他心意动摇。
“阿珌……”
霍鄣轻唤,十指交缠得愈紧,那座乾正殿似愈模糊。
再权势蔽日,他终究仍是常人。于乾正殿助天子擒逆首的功绩已过去十余年,他的鬓边早已见了青灰更已有了白发,境内域外的民生战事几近耗去了他全部精魄,与和赫的生死一战已在朝夕,我不忍再让他为我劳心。
指腹轻轻用力,我向他低眉轻笑,“峣儿是你我家的孩子,上平齐氏旧居可养他下半世清心无忧,许他冠礼大典那日逊位吧。”
峣儿的心智也是时渐露于人前了,他的身子原本并不康健,只要时机掌控得当,到时以弱主无力承载江山为由禅位,便可乾坤大定了。
仲秋高阳的光热浸在风中拂过衣袂,指端微微发麻。日光微晃,霍鄣再度缓行,只是轻叹了,“好。”
迟早都有这一日,我总要为峣儿备好退路。脚下蓦然一软,肩头已然被扶稳,我按过他的手,“兖修哥哥主齐氏族事多年,也是时正名了。明春,我回去安排吧。父亲回上平多年,我也当回去祭拜他了。”
霍鄣仍只是轻叹,“好。”
静行良久,他蓦然又是长叹,道,“你一人回去我亦不放心,周桓朝不能离京,高翊为人慎行寡言且通晓礼仪,便是他随你回去吧。上平还有褚充与郑复同可相助,你也不必太过劳心。”
我紧握了他的手,轻叹道,“北征之期,你可定下了?”
我知晓他在这几年里无一日不为北征大漠而劳心,数载整军经武,他欲以此一战的一时之劳费换得永久之安宁,而这一战,从来只在他书室的广舆全图与黍板之中。
他的战备与战策,不可为人知,不能为人探。
十指交扣,他掌心的温暖融化了语音的忧思,“北境尚有需稳固之处,上平春日风光最好,你亦不必急于归来。”
归上平之事转日便交与太常等诸官署,高翊祖上出于池阳,他将于我离京前一月请旨归乡祭祖,霍鄣亦将四日后许他归池阳。诸事已定,我只待初春择日启程。
或许,明年此时的大漠已入王土。
初冬时,峣儿于朝会中病倒。峣儿对外只称风寒,辍朝后,沈攸祯只在获召时入衍明殿授课。如此,颐儿亦不再入宫,渐随霍鄣览章表。
我只在家中署理后宫事,每七八日入宫看一看峣儿。我不能拘他在衍明殿内,于是命伍敬信将衍明殿与近处的几座殿阁严加巡护,每日峣儿不在衍明殿中时,必由伍敬信亲率长辰卫在远处守护。
我与哥哥每进宫必有庄淇同行,两个少年年纪相仿又是旧识,峣儿见了他总会少些恹恹之色。
此前我命温安再度彻查宫人,峣儿即位前便已侍奉宫中的宫女内监相继送返家乡,余者再度深查来历与平日品性,择出至忠的近身侍奉峣儿。峣儿离京前,我断不许宫中再起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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