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孤城 下(2/2)
周桓朝的将旗尤为赫赫。此行不过三千上骁军,竟备了这么多上骁帝师大旗,我更信了周桓朝早防更早知了逆事。
回首仰望净空,季春的日光下,叛军将主营驻于城北而非城西,便是要日间尽可攻城了。
一展“管”字将旗与周桓朝的将旗遥遥相对,一员金甲将军策马上前,城台之上,劲弓满弦。那人驻马,剑锋直指向城门之上,“束手出城!本将许尔等一条生路!”
周桓朝大喝,“刘道业何在!”
”周桓朝!“那人策马上前几步,高声不屑,“你的性命何需宣曲伯纡尊来取!”
周桓朝只是藐笑,“畏缩后军不敢亲临阵前,刘道业可为天下耻之!”
那人怒极,手中长剑扬起,身后列阵的叛军高喝踏步上前十步,直震颤了脚下城台。
冷汗浸透脊背的衣衫,我的心亦随着那柄剑吊起,吁吸亦滞。
身侧一柄青锋剑缓缓抬至眉前,周桓朝一声断喝,“开城!”
城门隆隆开启,三千随行上骁军倾城而出,战马扬蹄嘶鸣,重甲步兵列阵如铁壁。
沙场对峙,周桓朝扬剑,“先帝赐三庙予上平齐氏,陛下殊旨赐上骁军精兵一万分以五路护送太祝至上平。你不知也罢,便请上前,与上骁军一较高下!”
此言一出,日光亦凝。我看不到那人的神色,掌心已是一片潮腻。
成与不成,只能赌这一次。
叛军中的管姓将军必是管悯,此人在垣州都尉任上多年颇有威名,哥哥亦曾赞他的将才,周桓朝刻意虚张的声势他未必看不出。
北东二向叛军深夜攻城不过是欲探虚实,管悯已至,又以地势之利将主营设在城北,或许一日后他便会发起猛攻。
此时城中与管悯兵数相近,但论战力,上平的州军便是不生内乱,也极难助上骁军死守至援军来救。
周桓朝高声道,“刘逆以人臣之身弃为臣之道,为人子反令宗族蒙篡逆污名,无君无父至此,天下共弃!将军何苦与枭獍为伍毁去半生英名,更置亲族于不忠不义之境累及后世为人不齿!本将知将军此前为刘逆威迫不得不附逆,今日归顺亦正当时,请将军谨慎思量,本将企望与将军偃旆共饮!”
城下上骁军收阵入城,周桓朝平剑遥遥一指,“将军若执意助虐,本将在此恭候!”
恍似经了一世,叛军终于后退驻营。叛军的脚步步步震于心头,此时的退去,便是为来日更疯狂的进攻积力。
令诸人各自去备战,周桓朝沉声道,“他应是垣州都尉管悯,管悯之忠勇,是刘道业谋事利器。”
应是?
我都能猜到那人是管悯,他却不能断定?与我的言语间已是这般滴水不漏,我只求他守城亦会如此。
“附逆何以谓忠,可惜了他的将才。若他能为朝廷所用,或可成为一方大将。”我咬一咬唇,“将军方才说陛下赐一万上骁军随护,便是骗得过管悯,这城中官民军士皆知我们只有三千人,将军如何释与他们?”
他竟似笑一笑,目光却仍是沉稳,“郡主放心。”
他这是自有良策,只是不愿或是不能与我说而已。
从前读书时总觉得兵书枯涩,每每读不满一篇便放下,不想累及今日想不出应对之策,我长叹,“这里有劳将军费心。”
我们只能看着管悯声势浩浩驻营而无力阻挡,上平守而不出,只怕管悯更会笃定城中的空虚。
周桓朝恭肃道,“管悯今日不会攻城,末将护送郡主回府。”
他的近身处只有我与郭廷,我略垂首,谨声道,“我不过一介女流,不敢烦劳将军。城上少不得将军,我与郭廷回去便可。”
郭廷在前引路,我放缓了脚步,“管悯应是刘道业最倚重的武将,当在中军或为先锋,为何会是他来攻上平?且刘道业造反日久,管悯为何此时方至?刘道业会遣何人去攻易中?易中可有战报传来?”
身后周桓朝默然片刻,只道,“末将不知。”
无声呼出口中叹息,他仍不说,那也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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