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君恩 上(1/3)
新岁初次朝会中,皇帝赞袁轼赈灾迅捷有序,袁轼当即为多人以赈灾之功请升赏。虽有汪溥力驳,皇帝仍恩准了袁轼。
我拨一拨腕间的珊瑚串,“盛世明君断不会这般轻率。”
那些人并非无所作为,而袁轼固势之意亦是昭然。听闻那日袁轼对汪溥的言语中时有不敬,着实有失丞相气度。此前楚王发难,即便曾失相印,可皇帝终还是信重他的,他实不必如此急切。
我朝立国百余年里内外祸乱不休,近年国势衰微难振,此时若连袁轼也不能持心守正,我只怕终我一生也不能见盛世了。
哥哥敛眉沉吟许久,方道,“目下虽非贤臣盈朝,陛下也不是庸主。”
“不是庸主?明君当昼夜亹亹于政事,他呢?”我轻笑,“朝政这些年如何纷乱你比我清楚,如今身边唯一能匡扶江山的救世之臣也被压制了,他还不是庸主?”
哥哥眉间更紧,目色凛冽,“社稷尚未至危殆之际,何谈乱世救世。汪溥是目下朝中唯余的太和年间旧臣,并非迂儒,他也并未被袁轼压制。”他沉默片刻,复摇了头,“如今朝堂之争并非方略之争,而是权争。朝堂的权争从来不是一人对抗一人或一党对抗一党,何况权与利的身后还有多变的人心私欲……”
他再度沉默,压按着眉心良久,复道,“袁轼近年只是渐恋权,并未怀二心,陛下不以一眚掩大德亦可称明君,外人只是知他常不入朝……他忽然赐封了你而赐封礼又甚仓卒,加之这些年南境诸属邦不安定……”
他总是欲言又止,我笑摇着手,“罢了罢了,他贤达与否与我何干,我懒怠劳这心力。”
他却抬眸看着那串珊瑚,忽而一笑,“有一事你还不知,皇后为沈素求赐封为乐陵县主,陛下已允了。赐封礼定在望日,可要比你风光许多。”
沈素的风光多年前便远在我之上了。
当年尚为吴王侧妃的江皇后经了千辛万苦诞下女儿,可惜那孩子先天不足而早夭,江皇后长久心郁难舒。嘉正始年上巳节,江皇后为女儿求赐了公主的追封,是日沈素随母亲入宫请江皇后赐福,江皇后一见沈素便觉她极似那位公主,自此常召入宫。
嘉正四年,和赫意图借经山阈兵指苍邑关东北向的梁南驿,山阈慑于其威不敢不从,遂许和赫驻军其边境,亦联贺连等四国为盟以助力和赫。
中土与苍邑关外诸国相连的通路数百年里不时被草原各族封断于引漠关之西,那时梁南驿若入敌手,不止通路再断,苍邑关亦会孤悬于大漠,道州更将陷入危局。
道州危,京城亦危。
边境密报入京当日,沈化奉旨匆匆离京,出苍邑关经南路绕行北上,结山阈西向五国与中土为盟,贺连亦弃与山阈之盟。此时和赫军已离山阈进向梁南驿,沈化与诸国使臣至山阈,于王殿之中一人论战山阈王及与其相盟各国使臣,煌煌上国威仪伏拜各国。苍邑关外局势逆转,和赫两面陷危,将起的战事消于无形。
其时沈攸祯初次随父出使,危急行途间,著《异域风物志》。至归京,皇帝重赏沈化与沈攸祯,更赐封沈素为任城乡君。其后多年里,沈素的恩赏便是陈王妃所出的长乐郡主也不能及。
哥哥笑道,“陛下这些年感念沈氏忠良,加之他亦觉沈素极似那位公主,是以即便没有皇后为她请封,两年后她的笄礼之前亦会得这道册书。”
表哥原本在旁含笑静听,此时却是笑叹了,“你竟知沈素的名和年岁。”他又笑看着我,“或许不久你二人便可比肩,来日你与她常见,还要守望相助。”
表哥话中意味分明,哥哥仿若未觉,只是轻笑向我招一招手,“随我选贺仪去。”
“去吧。”表哥起身整衣,正色道,“这贺仪送过去,沈子便可安心了。”
我忍不住失笑,哥哥却取出一封书信,笑道,“沈素的贺仪待赐封礼过后送去也不迟,这一份更要紧。庄伯父得了长孙,父亲命我用心选贺仪送去阙墉关。”
我堪堪站住,“长孙?”
他挥了挥手中书信,低声道,“父亲气极了,可恼归恼,还是命我去备厚礼。阿逊也是见外,成婚生子这样大的事都没送信来,那孩子已……”
哥哥仿佛说了许多,可我再也没有听清。
我在京城盼他归来,他还送来狼牙串贺我受赐封……
眼前骤然一暗,表哥半俯了身挡在我面前,“庄家的贺仪自有他去选,沈素的贺仪还是你选的好。”
欲言,鼻喉却已透不过气。我轻咳过,“我与沈素并不相识,也不知她的喜好,哥哥一并选了就是。”
“也好。”表哥直回身,微偏过头在我耳边低声笑,“他与沈子相识多年,要想知晓沈素的喜好并非难事。他若有意,便可定下了。”
他若有意……
哥哥是无此意的,他亦不会刻意去探问沈素的喜好,不过是依礼去选贺仪罢了。掩过几近溢出的叹息,那串狼牙或许也不过是庄逊依礼选的吧。
可若是依礼,他又为何送我狼牙……
他应是入阙墉关未久便成婚了。
哥哥叹道,“这书信若早两日入京,我便不会将赵观的那双璧送去叔父那里,倒是可惜了。”他回首看我,又是笑了,“当真不与我同去?”
“庄伯父未必愿收那玉璧,给了叔父方算用到正处。”转眸见表哥也是袖手不动,我勉强笑了,“我又不懂礼数,若是选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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