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弘丘 下(2/3)
我更期盼可入阔美江湖。”江湖之美远不可及,朝堂已见纷纷。以行速算来霍鄣早应于□□日前到京,可此时他以防水患为由驻兵汉宁以军士之力修堤。
七月初四,阙墉关与上靖关军报入京,和赫月余里调兵频频,已有陈兵边境之相。
朝廷的权争终于引起了和赫的注目。
霍鄣迟迟不归京,和赫北向虎视,哥哥亦称病不出。
温安奉谕召我入宫时我始知峣儿与庄太后先后着了暑气,于是接连三日入宫助姐姐照拂庄太后与峣儿,离宫之时总是黄昏时分。
午前姐姐往寿懿殿去,皇帝入延清殿时峣儿睡得正熟,峣儿圆润的面庞极惹人喜爱,他轻轻触一触,轻叹道,“还是九弟最有福。”
听闻皇子之间多疏离,而皇帝一日两次入延清殿关切着峣儿的病情,难得他还有这份兄弟情意。我低声笑道,“殿下此前有先帝赐予的福祉,今时与来日有陛下爱重,便是他更大的福祉。”
他坐定,又是叹道,“他与四弟已封王,当有封邑。但朕想着先帝诏书中并未赐予封邑,朕亦不便过早赐予。待将出宫立府,朕会在长辰宫近处为他们敕建王府,如此也可时常相见。待他们各自成婚,朕再赐封邑为贺。”
此前皇帝每见我总是欲言又止,他此时有意提起封王也好,我将峣儿交与疏桐抱回内殿,“封邑也只是为二位殿下的衣食,二位殿下在陛下身边已是衣食无忧,有无封邑并不要紧。”
命宫人向冰鉴中添了新冰,我调着蜜菊汤,“入秋了,陛下少壮之体难免火气盛,陛下当心圣躬。”
他紧抿了唇,唇角一点泛白的疮口仿佛扯痛了,“太医制的药我已用下,无大碍。”
他向来不喜食甜,我摇头笑道,“我在上平曾遇一伤医,他常道平日适当以饮食进补便不必时时用药,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另取了菊汤调好尝过,“已有些苦了。”
他面上微红了,菊汤饮得倒像是比药还苦。我接过空盏,听他道,“姑母读过史籍么?”
“史籍中亦有不详实之处,”我又添过菊汤交与他,“如焦法之乱,史籍中只道是起于蝗祸,而焦法曾受的诬罪私刑却只字未提。自县令府至刺史府,多少人为谋私利而无视君国律法,惹出民乱便要天子不得不杀戮子民。陛下所需当是忠臣良将,而非党同伐异之辈。”
焦法之乱的根源何尝只是那些州郡官吏,但我只是言尽于此,触及国本的言辞断不能在皇帝面前说出。
菊汤早已饮尽,他按一按唇角,敛眉叹道,“我已御宇数载,可仍不知当如何治国,还请姑母教我。”
“不要触那疮口,否则汤药会用得更久的。”我虚挡落皇帝的手,笑道,“姑母是女子,岂会懂得治国。若是陛下如此问广陵郡主,我是断不敢妄言的。但方才是峥儿问姑母,姑母便将先帝从前的训诲之言说与峥儿听。朝中贤士多闳言崇议,陛下再入明德殿可问一问乔博士。”
出宫后,一身汗湿。
哥哥再度入朝会那日,袁轼终于议起霍鄣封王。而此时,霍鄣已出武平。
当年高皇帝明悉前朝皇室诸王耽于不纳赋与丰厚食邑所积享乐之资以致强室为祸而不能压制,且历朝诸王间争位频频更不利于朝廷稳固,故而定嫡长制,同定有宗法数十则,是以这百三十余年里皇室诸王不足百,而今时不过十余。
立国至今,仅有高皇帝的两员大将凭借赫赫战功受封为王,无封邑却得恩赐嫡长子世袭公位。至孝明皇帝即位,二将后人自请退居于侯位且后世依制降位三代而终,可至太和七年连胤嗣的伯位亦被削去。
这赵氏宗社的第三位异姓王,无封邑而享皇室王礼,同加封大司马。同为三公的丞相赐封宣平公,御史大夫赐封颍阴公。
“昨夜萧歙奉诏谕入军,他当即便入了武应关,”哥哥紧一紧我的发冠,长叹,“已是半分忌讳也没有了。”
背上已浮了汗,胸口却并不觉得暖,我垂眸轻笑,“弘丘王,当真是个好封号。”
哥哥拂落肩头的落花,“袁轼言者,改鸿丘为弘丘是尊崇之意。”
今年已没有心思摘花制蜜,可惜了那一树繁花。
长州世出忠臣良将,亦曾数度有雄主以长州为根基征伐立国。而长州之北的上靖关为北上要塞,直至前朝,中土进军大漠常自鸿丘发兵出上靖关。
当年孝武皇帝北震和赫之后,历来有良将守卫的上靖关只有一次被和赫攻破,那一次,鸿丘被屠城。其后,上靖关再未经战火。但长州太过紧要,上靖关与鸿丘若有变,京城顷刻危殆。
鸿丘有数百年的根基,袁轼若当真尊崇霍鄣,以鸿丘所属之地也可有更尊贵的封号给他,何需定下这从未有过的封号。我忍不住冷笑,“袁轼这般折辱他,迟早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我朝以武立国,依祖制,历代嗣皇须于改年号后的首个八月朔日率文武诸王于太昭山下点兵,燃烽火告四境,边疆亦燃狼烟与京师遥遥相应,其后便是五年一次点兵。
咸平四年,先帝于京乱过后一力整顿民生,八月的点兵便悬起了。亦是因着战事,光兴年的首次点兵礼延迟了两年。
未待至朔日,八月初五,皇帝于神武台点兵犒军。
我依旧一身少年青衫在太昭山北峰远远观望,那处依太昭山之北而建的武应关驻有下河营,是京城各处驻营的至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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