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意合 上(2/3)
政,徒法不足以自行。”他自斟了半觞,啜了又缓缓饮尽,笑道,“青珑生无需温热,还是清凉着饮下酒韵最醇正。”他又以羽觞指过另一瓮,“这瓮也是?”
我又将他的羽觞注满,“这是桂蜜。家里有株银桂,哥哥说每年只是赏花太过可惜,入秋后便摘了花制蜜。制法是哥哥试过几年后定下的,他也不许我看,每年我只是洗瓮或是封存,都是费劳力却不知要领的琐事。我学不得,只能候他启出来给我。”
“姐姐最喜欢桂蜜,哥哥总会用最好的花腌足了时日送进宫给姐姐。”我缓缓饮尽自己的酒,叹道,“青珑生总要存上几年方能品得真韵,哥哥说这瓮是最久的,故而香气更绵长。从前父亲不许我饮酒,哥哥瞒着父亲,也只许我旬日一觞。”
霍鄣注目于觞,忽而看着我道,“饮酒惹了什么祸事?”
我一怔,却又忍不住笑了,“前些年独饮过整壶,便要与哥哥出城去较量骑术,一时声高被父亲听到了,便被禁在房中临写书经五日未许出门。我的酒量极好,只是那时年少,不会细品只是匆匆饮尽,否则是不会醉的。”
他唇角微挑,又抿了回去。我心看着,笑道,“坠玉肆初时只许哥哥每月取两瓮,顾惇每月去取酒渐与坠玉肆主成侠义之交,每月都会独赠顾惇五壶。放眼京城,唯有顾惇有此际遇,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他仍注目于觞却并不饮,我又笑道,“或许坠玉肆主有许多侠义之交,亦不过是外人不知罢了。”
他垂眸轻笑,“坠玉肆主向来以清高自许,当不会如此。”
我借势提起顾惇,他不接下,我也不好再多言,只道,“青珑生难得,你明日入营可要随身备一瓮?哥哥那里还有,我取回来后让郭廷送去。”
“军中不可饮酒,不必。”他将羽觞交与我,另取了一道章表,“郭廷此时在军中并无名位,不好常入京军。”
他不在家中时,郭廷也是时而不在的,原以为是随他入营,此时听来,应是有旁事的。我一时笑了,家中琐事那么多,总是要劳累郭廷的。
心中忽而萧然,他这般说,便是当真又要出城去了。他时常往军中去,不知是否只为寻常军务,军中又是那么苦……我轻道,“将入冬了,霍融在成州的衣食可合心?他也将十五了,常年在外总会误了课业,不如接回京来请名师入府为西席教导他。”
他眉心仿佛一紧,“融儿生长皆在军中,军中亦有名师,待弱冠之年再归京便可。”
我曾问过郭廷,他只道霍融于南境平定后未随霍鄣北上归京,却是留在了成州安远将军李嗣儒麾下,看来霍鄣是要用心历练他了。
又饮过两觞,瓮已近半空。想来又是饮得过急,分明没饮许多却有些眩晕。回房睡下,而醒来之时,仍可自书室未闭的门看到他隐约的身影。
我离开书室时已合上了门的。
夜风一拂,我忽然了无倦意。取一卷书坐在他的案前之时,他抬头笑看了我,起身合了门。
我探身看过,他仍是看沈攸祯的书文。将方炉稍移近了些坐回,霍鄣指着瓮笑道,“若要饮酒,你可自取,只在这里饮过就好。”
我细品过他稍重的“这里”二字,笑道,“我只是有些酒量,并非好饮。既是你不许军中有酒,我不送就是。”我指一指沈攸祯的书文,“你已看了许久了,这里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却将书文递至近前,目光稍垂点过,只笑看着我。接过反复细读,我蹙眉道,“你是忧心沈攸祯这道章表会被袁轼驳回?”
久不闻他回答,我再次读过,目光落于最末的那四个字之时,忽觉清明。我笑道,“他这步棋落得好稳。”
抬眸时,霍鄣笑问,“这步棋如何稳?”
将书文平铺于案,我道,“我朝并无强室与外戚之患,此事所将遇的限碍,便只有如今朝中这些高门。沈攸祯以兴学为名,便不会触及目下这些高门的权势。他此文中只提及一句的郡学看似不引人注目,却是兴学的根基。我朝的郡学向来都似是虚置,孝宣皇帝在位时更已荒置。若他如议兴太学一般议兴郡学,必会使出身高门的袁轼有平民子弟崛起于朝堂之虑,袁轼必不会允。但盛世方能兴学,是以袁轼便是看出了郡学于高门的隐患,他也不会放弃兴学于他今时名望之裨益,他不会驳回。”
霍鄣只笑看着我,蓦然道,“你只说了稳,那他的这步棋,又是何意?”
我一时怔愣,忽又气馁,我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是并无深意的。可我能自他的目光中看出,他早已想到了我没想到的事。
他深了笑容,揽袖指着那个“兴”字,“沈攸祯以此为第一步棋,短则十载,他必会以此为根基,去污瘴,引清风,成贤才盈朝之世。”
他看了我一眼,以指在书文中虚写了一个字。
才。
人之去引……我大悟,“他有意筑厦屋,可也要得厦屋之主的信用方可施行。”
“大才之于朝,须有稳固根基,或由己筑,或借力筑。”霍鄣笑道,“若无根基,方略之争终会转为权争,而大才若不善权谋,则必败。”
从前多少次方略之争引致贤才身死,而终止于权势之威……我忽而想到了汪溥,回京后我曾问过哥哥,当年汪溥满门获罪,袁轼力保之下仅有一个未足月的曾孙免于一死。我们都知汪溥是蒙冤被害,而那害他之人借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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