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惊梦聆乌声(1/2)

她片刻之前尚且有说有笑，转眼间便神情哀戚，一副泫然欲泣之态。珑姬一时转不过来，愣了数秒方才上前扶道：“公主这是何意？贵国公子乃千金之躯，若被邪祟侵害，槁梧国师自当尽力相助，缘何寻到我处？”

蓼佩素被她扶起，唯恐眼泪沾在珑姬衣上，匆忙取帕拭去，随后方道：“此事由来诡异，恐怕槁梧国师力有未逮。早先妾无计可出，又惧惹祸上身，故不敢对陛下明言。今日卯时正自苑中练剑，忽见国师御光飞往此处，再遣宫人打听，方知是有高人来访，故而易装前来，还请真人救我亲人性命。”

珑姬听她说得恳切，心中更感惊异，将她扶到桌边道：“蓼氏乃王侯之家，怎还有邪祟敢侵？公主请坐下详说吧。”

蓼佩素依言而坐，垂首又拭了拭眼睛，才正视珑姬道：“妾王弟名馨烈，年方十一岁，生性平和好静，不与人争，宫中上下对他俱都极是喜爱。可自去年腊月时起，他便有些精神不振，终日恍惚。请太医诊治，亦只说是气滞血瘀，心神不宁，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却迟迟不见好。妾见药石无效，便疑心是邪祟所为，暗中请国师前去殿里查看，又布置诸多驱邪镇阴之物，却一无所获，反倒令我王弟病上加病。”

珑姬默默听完，片刻后方道：“听公主所言，王子之状许是癔症所致，并非邪祟侵体。此乃天生眚害、命里劫数，我辈修士亦无可施为。”

蓼佩素连连摇头：“他自幼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怎会无缘无故得了这般怪病？定是有人成心谋害！当初太医来诊，王弟曾言自己夜不安寐，时见殿外有怪鸟飞过，大如车马，声似鬼嚎，夜夜如是。他是受此惊吓，才日益憔悴恍惚。”

珑姬听她提及“怪鸟”，心中一动道：“竟有此事？那怪鸟既是如此声势，可有其他宫人瞧见？”

蓼佩素涩然道：“这便是此事难解之处。实不相瞒，王弟殿中常有宫人守卫，却无一人见过这怪鸟。妾觉其中蹊跷，便亲自易装操戈，领侍卫守在他殿前，连续数夜，不见丝毫异状。唯王弟一人，仍旧夜夜难寝，称有怪鸟飞于宫中。妾知他秉性诚善，绝不会意撒谎取乐，定是有人嫉恨于他，将他施法魇了。”

她说到最后，已是银牙紧咬，显然将那作法之人恨极了。珑姬见她模样，不似无凭无据，便问道：“公主此言，可是心中已有人选？”

蓼佩素迟疑数息，这才轻轻点头道：“是有些怀疑，可事关重大，妾不敢妄下定论。真人乃世外仙客，此处讲讲无妨，便当是我胡言吧。”

珑姬正容道：“自当为公主守秘。”

蓼佩素闻言一笑：“其实也没什么难猜的。陛下宫中除王后外，前后共有三名妃子。妾与王弟俱是王后所出，上头还有一位长姐。晶妃早薨，只留一女；蕙妃年前方纳，尚无所出；蓉妃有一幼子，下月便满八岁。陛下子嗣不旺，总计便只有公子两人，公主三人。馨烈乃是王长子，理当继承国主之位。若他身遭不测，那便轮到蓉妃所出的次子馨逸……”

珑姬听她说到后头，竟是毫不讳言，直指这露兰国的王嗣之争来。事关露兰国体，她身为修士，却不应随意插手，只得蹙眉道：“我是方外之人，不懂这些事体，亦不敢妄言。但若长公子当真受害于邪法，自当为其驱魔解难。”

蓼佩素听她允诺，顿时愁容一舒，转悲为喜，握了她的手道：“如此多谢真人！”

珑姬看了看自己的手道：“此事既在南域发生，便是我分内之务，公主不需多礼。”

蓼佩素知自己喜极失态，连忙松开珑姬的手，又歉然微笑道：“真人驻颜有术，望之实如二八少女。妾一时忘情，总以为在跟同龄姐妹们说话呢。”

其实龙姬这二百余岁中，多数时间皆在宫打坐修炼，凡间的阅历经验实与二十岁的女孩无异，恐怕比这王家贵女还略有不如。岛上民众视她如真神在世，爱戴敬慕者大有人在，却罕见能跟她这般亲热的，心底也暗暗感觉新奇。但她自恃是国师槁梧的前辈，不可失了化境高手的风范，便也不说什么，只端着脸和声道：“稍后当寻机会拜会国主，也可趁此替长公子看一看气色。只是东宫乃王家重地，我身为外人，可不便进去查看。”

蓼佩素道：“这个简单。届时一切皆由妾来安排，真人只管专心驱魔便是。”

两人商定主意，蓼佩素又问起修士平日里的景况。珑姬见她似是极感兴趣，便挑着些海上的奇光异景与她说，听得蓼佩素连连惊叹，忽而又问道：“修道之士，可还有嫁人的？”

珑姬不料她有此问，想了想回道：“我岛上风俗与内陆有异，未必做得准数。但既入玄门，自当斩断凡缘，专心求道。至于根骨不足、再难精进者，自愿出宫娶嫁亦是常事。”

蓼佩素听完，双眼盯着桌面出神半晌，方才叹道：“修士虽苦，却当真是自由自在。而我，再过半年就要嫁人了……”

话到一半，似觉此话不宜多谈，连忙展颜含笑道：“天已大亮，若再不回去，恐怕又被责骂，便不叨扰真人了。”说着起身作礼，款步往门外走去。珑姬将她送了出去，见她飘然走进庭苑，消失在廊桥之后，方才转身往隔壁厢房行去。她已知荆石的住处，这趟却没有误寻，敲的正是尤安礼的房门。

早先来的宫女俱是蓼佩素的亲信，只为陪她作这一场戏，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