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披香弥乱音(3/4)
见声音也揉着斗大颗脑袋挑了帘子来到院里,看见中庭站着陆永霂,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却又觉得才睡醒阳光刺得慌,一路过来挤眉弄眼的惹得陆永霂笑出了声来。几人从院里进了屋,小二摆上几碗黄泉水酿出的泻春潭,举起一碗对着陆永霂道:
“恭迎大哥出关。”
陆永霂一碗入口只觉辛辣爽美,含在嘴中时恍有甘霖之感。顺着胸口流下肚去,竟不觉得是酒水,只疑是一整块的凝胶滑过,顷刻间腹内温热舒坦,真若春色乍起寒潭,溶溶冰释。陆永霂不由得赞叹了一声,抬眼却见蒙屯已经自顾地又斟了一碗,急躁躁地送到嘴边,下巴一扬就喝尽了。
“蝽象还是这么贪杯?”
蝽象是蒙屯的乳名,陆永霂给取的,琊岭上的弟兄们数蒙屯与南荣比跟陆永霂的时间最长,说是陆永霂带大的也差不多。当年陆永霂捡到蒙屯的时候,这小子刚从人家地里偷挖了好些甘薯,正被主人追着打,陆永霂接应了他一把,帮他夺过棍棒之苦。蒙屯就请陆永霂吃甘薯,结果蒙屯肚里久不存食,一肚子甘薯下去不停地往出排气,陆永霂便管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蝽象。
当年陆永霂给南荣比也取过一个乳名,也是从草虫里取的。当年的南荣比生的小小的,见人说话带着几分怯懦,似个不起眼的小蚜虫,陆永霂就给他取名叫蚜郎。有一次街上的一伙儿野孩子来到陆永霂“驻扎”的破庙里争地盘,正赶上蒙屯带人出去趟活儿,身边的人手不够,陆永霂被几个小童围殴,双拳难敌四手一时束手无策。
南荣比本来见到进来了人就一直缩在一旁哭,“敌人”也便没有理会不敌,南荣比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了台上的香炉,连着砸破了几个野孩子的头,将其中一个当场砸得没了气息,扭转了局势,把陆永霂都惊到了。砸完人的南荣比把手里的东西一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役”结束后,陆永霂吐着嘴里的血,一边拿香灰堵身上的创口一边逗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南荣比,直道不成想关键时刻他可以这般“狠厉”,便不再唤他蚜郎。
“蚜儿你知道吗?有一种虫子叫蚜虱,怕是看着不起眼,却专吃其他的小虫子,可厉害着呢,以后你就叫蚜虱了。今日他们抢不来这破庙,以后咱们不屑与他们争破庙,大哥早晚带你出头。快别哭了,以后要是真出头了,得有个样子。”
后来,兄弟们慢慢地多了,有的家里给取了字,有的是入门之后师父给的,陆永霂便开始唤兄弟们的表字,改唤南荣比为仲襄。可是兄弟里面只有蒙屯本来无字,师父又是个散淡人,没给他取字,蝽象这个乳名还没被完全忘了。
“大哥可错怪蒙屯了,”小二一面给几人满上一面笑着道,“他的毛病改了不少,只是这泻春潭难得拿出来,他就馋了。”说着自己也又喝了一碗,范无咎在一边也是不甘示弱。陆永霂笑道:
“都说是钱越耍越薄,酒越喝越厚,只因耍钱都愿自己赚到,喝酒都愿友人多喝。今日到了这泻春潭倒是要翻过来,这眼里只有好酒哪里还有大哥?”
说罢几人大笑起来,蒙屯叉着腰道:
“大哥挑理了,咱们该罚,来,再给俺满上来!”
三人终于又都举起碗来,碰在一起,陆永霂朗声道:
“兄弟们!久违了。”
兄弟许久不见也没甚客套,坐下来就是爽饮调侃,这正是衷心好义酝佳酒,不敬虚仪敬真情。
这边后岭上酒正酣时,连妖风打鬼门下过都觉得畅快淋漓,而中岭乾凌观仲敬堂里,一众窈窕的姑娘并清举的公子却是心中揣满了惴惴不安。仲敬堂是玖天风教习风月的地方,能得入仲敬堂的一般都是各家勾栏的得意子弟,若能在仲敬堂学成出来,在风月丛中便可得一席之地。可是仲敬堂不是好进的,更不是好留的,玖天风平日里素来好说话,却在指点风月时严苛的很,又偏偏方法规矩清奇叫人摸不清规律,偷奸耍滑不得。
此时玖天风坐在堂里主楼梯下面的一把贵妃椅上,一手撑着头,一手虚拄在唇边,看着排成一队的弟子从楼梯上走下来,或摇曳生姿,或端庄稳重,或行云流水,或铿锵雄健。每个人下来她都面无表情,只在走到跟前时用唇边的手或向左指一下,或向右指一下,将一众人分为了两伙儿。
待人都走完了,宛丘附身过来询问留哪边,玖天风却不答,只叫两伙儿到两间不同的屋子里面候着。这两间屋子里各有一张大桌,两边的佳人候了一会儿就有人进进出出地摆盘布菜,一边屋子里摆的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一边屋子里备的是瓜子点心茶水糖食。玖天风先到大菜这边屋子坐下,弟子们一个个地上来敬了一轮酒,她有的喝了有的没喝。一轮过后玖天风进了另一间屋子让弟子们敬酒,依旧是有的喝了有的没喝。等到所有的人都下来,玖天风就称自己乏了,去内堂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见玖天风走了,也没撂下一句话,一众弟子们不敢言语但是教习们交头接耳起来。
仲敬堂里每五个弟子都有一个分管的教习,玖天风一般负责演示和考核,每年能得玖天风亲传的少之又少,有时候一年也没有一个,能拜到玖天风门下的更是只在传闻中听过。这些教习们趁这个机会对自家的弟子指点起来,由于摸不准玖天风的意思,基本上都是在责骂,就有些娇滴滴的姑娘落下泪的,却还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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