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从地铁终点站到安芸欣租的房子还得走上好一会儿，这地段就算放眼整个西京城也算得上偏远，可好处是物美价廉，装修和采光不比市中心的差，搬进去时她高兴了好久。

尸体见的多了，走夜路也不怕，于她倒是天作之合。

安芸欣放下包，换上宽松的衣服，喝了半杯白水后从书架上抽出本《万物生长》。书是2000年的初版，放到现在身价也翻了几番了，十年间她以单位为圆心或远或近辗转过无数出租屋，这本书却始终精精细细保存完整，对她了解如林茹都不知道这本十几年还不老去的书从何而来。

她纤巧修长的手指似乎极有经验，一下子就把书翻开，一张照片躺在那页，与月光相对无言。

与书不同，照片处处泛黄，边角处甚至有些破损。

与书更加不同的是，这张照片林茹对于来历再清楚不过，因为它本就是林茹高三那年偷偷拿出摄影师父亲的相机亲手拍的，为此还被父亲骂了个狗血喷头。

照片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当年戴着眼镜，穿着西京一中校服的安芸欣，另一个是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微微张着嘴笑，英气勃勃的眉眼周围洒满了阳光。

两个人挨得很近，安芸欣本不爱笑，可这张照片里她在笑，发自内心。

林茹把照片洗出来给她之后的一段日子，她看着照片也会忍不住的笑出来，再后来则变成撕心裂肺的哭泣，眼泪没有了的时候偶尔再笑上几声。

到了如今，安芸欣望着这张照片脸上早已不再波动，只是看得久了会仿佛很艰难般地略略开口，怯生生叫一句：“枫……”

这当然没有谁来答应，于是过了一会安芸欣又把照片夹进书里，物归原位。

月色入户，连带着心底也平复了许多，安芸欣叹口气：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会因为几句话失态成那样，林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会笑话自己。

声音相似的人多了去，又有什么稀奇？更何况那嘶哑是记忆里绝没有过的。

忽然又想起林茹的话，安芸欣摇摇头，朝夜里轻轻呢喃着：“放下放不下的，又有什么相干呢……”

这十年，如此这般的激动也不少了，最后每每落得失望，也终于默认了下来。就像这些年出现场吹过的那些冷风，咬着牙一会儿就过去了。

时间与世间，也总能给自己一个差强人意的结果。

这也就还好。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如旧，安芸欣也放下心来：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天什么怪事都赶在一起，过去了就好。林茹知道这个陆俊就是当年冲到女生宿舍给她表白的那人很是惊讶了一会儿，调笑了几句“天作之合”，看她不以为然也终于作罢。

只是林茹说了要去做王月萍家属的思想工作就不见音信，安芸欣周末做完剩下的鉴定报告经不住顾小丫软磨硬泡，只好同她去逛商场，这次顾小丫下定决心：一定要挑一件穿着又遮肉又好看的裙子。

我自己这一周的脏衣服还堆在家里没洗呢……安芸欣在商场看见自己那件衬衫的同款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件事来，暗探叹一句自己的邋遢。

算了，这种事怎么都好，大不了去托外面的洗衣店，比自己洗的还干净。正这么想着，顾小丫的求救声传来：“芸欣姐，快来帮我，我脱不下来了。”

安芸欣在试衣间里看着那好像碰上一手指头就会爆炸的拉链皱眉：“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件衣服穿上去的？”

“硬挤呗，我知道肯定是小了点，就是想试试。”顾小丫哭丧着圆乎乎的脸。

“你先别动。”安芸欣小心翼翼伸出手捏住拉链，生怕一个不小心给拉坏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温润男声：“这件我觉得就挺好，你没多少裙子，试试吧。”

“是梁副队的声音！”顾小丫一声低呼，身体也不由得动了一下，安芸欣手中的拉链应声而断，背上的衣服“噼噼啪啪”从中间一路裂开。

试衣间里两人面面相觑，一个苦笑，一个绝望。

店员自然没给顾小丫什么好脸色看，当场就发起火来，梁白凯和林茹在边上帮忙说着好话也还是不依不饶。看样子比顾小丫还小上几岁的女孩子，数落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安芸欣望着她制服下小小的形体与很像苏锦蓉的薄唇，说：“这件我要了，包起来吧。”

店员微微一愣，刚进店时的笑容又卷土重来，一边不停夸着安芸欣的眼光与身材一边飞快地取出了包装袋，三下五除二把裙子叠好。

“这怎么行，要买也该我买。”顾小丫本来就被数落得半天抬不起头，听见这话顿时红了眼眶。

“你买了放在衣柜积灰啊？”安芸欣笑，“我原来那件裙子也旧了，刚才我看了和我的尺寸很合，回去修一修下周就能穿着上班了。”

她说的是真的，一个人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稍稍一眼就能看出合不合自己的身。

顾小丫望着她的笑脸，想对她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嗫嚅了几句后终于放弃。

四个人同行了一会儿，梁白凯说自己还有事，从林茹手中接过东西后便走了，顾小丫看出林茹和安芸欣有话要说，不多时也找个借口走了。她临走时抱了一下安芸欣，安芸欣拍拍她的肩。

“你这心善的毛病也得改改了，什么时候都见不得别人为难。”林茹和安芸欣走进间咖啡厅，是她们学生时常来的老店，陈设古朴精致。

“这算什么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