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1/2)
晏斐因起晚了许多,回屋也不便上山采药。
敛好衣襟,他远望见谢玖褪了鞋袜,闲适躺在院中闭目休憩。药香四溢,时而有微风吹起额上枯花,又轻缓飘落。
陌间山屋窄,狭斜纵远居。
晏斐不知心中可算安定,低头着手炊煮燃烟,尽快为谢玖备下饭菜。
他走近谢玖,低身跪坐下:“家主腹伤又见开裂,可否,让晏斐……看看。”
谢玖睁开眼眸,抬手移至腹部,顿了一顿,又觉刻意只好挪开,说道:“已是将愈的伤口,许是走动间有些不经意。”她声音柔和得叫人安心,“即便裂开也算不得大事,晏公子本就要为谢玖换药,若实在想此刻瞧顾,谢玖倒是无妨。”
话一说完,谢玖坦荡解带,反倒是晏斐不自在起来。
许是白日院中空旷,无甚遮掩,晏斐这才觉出,方才的话实在突兀。他别过脸去,启唇轻道:“是晏斐太过唐突了,饭食已好,家主先用饭罢。”
“有劳晏公子。”谢玖见好便收,坐起身子,缓慢淡然地吃食。
晏斐静坐在侧,一举一动,端正好似雅竹。待谢玖细嚼慢咽罢,回至屋中躺下,他方为谢玖好生看了裂处,剔血痂,换药,熟稔轻柔,可是始终无言。
谢玖目不游移,安静看着晏斐动作,待他欲离开,她轻扯住他,问道:“晏公子一夜疏漏,所以心有责愧?”
他既一眼看出她腹伤又裂,仔细察顾之后,定能看出这伤裂于何时。
任血渗出,又凝结黏住,至今已有好些时辰。
他自顾酒醉,酣然睡去,至日上天中才醒,误了这许多事情,非但未能顾好谢玖,更叫她因此受累,旧伤更重。
不说缘由是何,如今的滋味,确是难以道出。
晏斐回过身来,屋中暗影不明,门扉处透过几寸光芒,正落在他面容处,可惜思绪仍旧看不真切。
他摇了摇头,轻动嘴唇,声音从容低敛,却说:“村东人家的小儿患了疾,晏斐这便要去配药。家主起得早,踏远疲劳,不如再休息会,待晏斐回来,再为您调养痼疾。”
而后,再不多言,转身抬步离了屋中。
他好似无事一般,低首忙碌着院中琐事,趁日光正好,他将药材摆得齐整,又将已晒好的,研磨后包起。
自村人家中回来,他亦少言寡语,待谢玖却依旧无微不至,悉心体贴。
夜间,秋露寒霜。
屋檐凝了水珠,漏夜之下,间或滴落地上,清晰可闻。
谢玖躺在床上,借着窗柩月光,她小心偏过头,见晏斐安然睡在草席间,气息平稳,侧影动也不动,沉静得好似夜下星辰。
“晏斐?”
她小声一唤,然毫无回应,屋中沉寂不改。
谢玖和衣起身,轻声穿好鞋,再不多耽误,迎着长夜暗空,轻车熟路地推门走了出去。
***
月下影移,更深几重。
谢玖携着满身凉意,低头回来时,屋中细细点了一盏灯烛,晏斐端身坐着,似在静候。
她顿时一愣,立即挂起善意的笑,本欲开口说辞,眼神一落,却看见了桌案上枯叶败花的浅浅勾勒。
微弱灯光映照下,晏斐的神色却再显眼不过,像是犹带着洞察一切的静默,他手离得极近,还有些颤抖。
谢玖笑意渐敛,声音凉下:“你都知道了。”
既然被发现,她索性也不隐瞒,开门见山般直截与晏斐交谈,毫不犹豫弃下了方才虚与委蛇的温柔姿态。
——白芷村深居腹山,道路幽狭不同外通.
——唯有一条湍流,昼夜不息游走,与山外流水长河相衔。
所能与外界联接,也只得依托于这一川河流。谢玖有意避开晏斐,拾得地上花叶相叠,又刻以谢氏纹络,任其随波逐向远处。
谢府势力遍及各处,见到信物,循着源流来找她不难。
不想晏斐都看在眼里。
也是,晏斐深思而虑远,行事颇多谨慎,怎么会轻易纵乐饮酒。谢玖想让他酒醉沉睡,晏斐心领神会,喝下便是。
而后她旁敲侧击的试探,他也只是不作声响地避开,少有回应。也只有谢玖尚且自欺欺人,自以为能天衣无缝地算计晏斐。
晏斐指间动了动,垂眸安静,算是默认了。
凉风自敞开的门扉间透进,吹得桌案烛火动摇。谢玖无奈摇首,不知是叹自己还是叹晏斐,她向屋中走近几步,转身将残旧的木门掩得严实。
谢玖闲适坐回床榻,轻笑一声,坦诚说:“我一直好奇,谢玖回东陵途中遇刺,怎就恰好被晏公子救下。”
晏斐听见她的话,寂静许久,然后双唇微动:“家主是在疑心晏斐?”
“怎么会。”谢玖温文说道。
养伤的这几日,她与晏斐心照不宣地避谈长安,好像隐匿深山中,那些风卷灰暗的权谋斗争也随浓雾散在了远处,同他们再无干系。
只是终究痴人说梦罢了。
至此,她没必要再同晏斐掩饰什么,连日闭口不问,并不是心中没有丁点想法。那回遇袭来者汹汹,谢玖与家仆失散,险些丧了性命。
醒来时却身居山中村落,旁边是晏府公子在照顾她,如何不古怪。
“真是晏公子暗中布下埋伏,又只身前来寻到谢玖,与我一道隐居白芷村半余月,那也是煞费苦心了。”谢玖不觉有些好笑,“只不过——”
她眸光看向晏斐,柔声发问:“晏公子为何有意无意,总要让谢玖留在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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