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过往三年(1/2)

暮翠葱茏，云淡天长，正是好时节。

府里头，大家伙趁着杨老爷平安归来，来了一个大清扫，是以驱除秽气之意。

阿初从杨怀瑾卧房的窗口，往里头探了探。只瞧见整个人蜷在了被子里，露着一撮青丝在外头。估摸着他还在睡着，顺手抄了个鸡毛掸子，东边抹抹，西边掸掸，溜达到了书房。

案头上笔墨纸砚归放整齐，书架上落得高高的书。杨怀瑾除了爱四处游玩，闲下来的时候就会一头扎进书海。

供台上放着已故杨夫人的牌位，杨氏本就长得眉骨清丽，杨怀瑾的眼睛尤其像她。顺着台子边扫过去，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阿初打开看，原是一块玉环。白莹莹的透着点血色。

眼眸微微阖，轻轻的唤一句，“原来在这里”。

南周曾有个文采斐然的才子，名唤唐仁。虽是书生，却满怀大义。剿的了横行山头的恶匪，救得了旱饥的灾民。娶上了秀丽温柔的公主，生下了可人的小棉袄。

奈何世事无常，天总有阴晴，人躲不过聚散。一朝宫内风云变，朝中遭人算计，最后落得凄凄惨惨的下场。

阿初手指细细的摩挲着玉环，觉得还是要放回去。抬起头来无意的一瞥，竟发现杨怀瑾歪着脑袋，正默默的凝视着自己。

阿初一时间就被吓得身子趔趄了下，差点把装着玉环的盒子丢了出去，赶紧的将盒子放好。

杨怀瑾何时醒的？天晓得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佯装镇静，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道：“公子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啊？吓死奴才了。”

阿初笑着的时候，左边脸颊上有个梨涡。

杨怀瑾慢慢走上前，盯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朝那梨涡戳了去，戳了几下不肯撒手。

“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初被盯着头皮发麻，尤其那戳在脸颊上的手指，十分讨厌，偏又不能明说，只好往后退了一步道，“公子，今日府里头的人都在打扫，阿初闲着便过来除除灰。”

“哦？”杨怀瑾懒洋洋的拖着尾音。心里头似有片湖水，一丝丝的荡漾了起来。

日光正好从外头撒向了屋内。只觉他的清眸里，除了笑意还多了点别的。

杨怀瑾意犹未尽的收了手，对着阿初道“今日不用做事了，陪本公子看会书。”

“啊？”阿初哪是喜欢看书的人，可杨怀瑾连句托词也容不得说。

这位杨公子看书的时候，可是不喜吵杂的。一人这么光着脚，安安静静的枕在榻上，时不时传来翻书的声。

阿初随意捡了本野史，还没瞅上多久，眼皮子就开始上下打架了。

身子愈发轻了，已然入了梦中。

那画面正是阿初来杨府时的头一年。

三年前的阿初悄悄离开了西蜀，回到了邺都。满心满眼要复仇，奈何恶人位尊势大，阿初一人莽撞而来，又无谋划，找不到法子只好耗在客栈里，身上的银两很快就捉襟见底了。

“出去出去！没钱还敢赖在这？再不滚就报官了！”客栈的小二横眉竖眼的将阿初轰了出来。

这就要流落街头了，阿初开始掂量起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那是一枚白玉环，材质温润剔透，还带些血色。

思量了很久，阿初终于找了家当铺。

那当铺老板欺阿初年少，满嘴胡话，硬是把价压到了五两纹银。

“这东西你偷来的吧？五两，爱当不当。”

“呸！还小爷东西，小爷我不当了！”阿初瞪了一眼当铺老板，隔着柜台，伸手去拿。

“哎哎哎，你小子干嘛？抢东西啊！来人！抓贼！”当铺老板翻脸不认账，反过来张口冤枉阿初。

阿初势单，瞧情形不利，立马拎起店里的椅子就是朝外头一砸，气势汹汹的要把东西给抢回来。

东西没抢着，倒是抓破了当铺老板的脸。那穷凶极恶的一巴掌眼看要下来了，阿初闭上了眼。

“哟，今日店里这是怎么了？”巴掌没落下来，倒是进来了个美人。

浅笑盈盈的，扶起了阿初。

“张老板打开门做生意，诚信二字还是要讲究讲究的。莫让人说欺负了一个孩子，叫人笑话。”

阿初小声嘀咕，“我可不是孩子。”

后来阿初知道了，那便是杨氏。她替阿初拿回了玉环，还拿了些银两赠与阿初。

阿初把自己的玉环给了杨氏，“银两当是问你借的，这玉环给你，以物易物，两不相欠。”

杨氏直夸这孩子懂事，家里头那小子有多顽劣。那顽劣的小子就是杨怀瑾。

杨氏见阿初没有去处，劝着一同回了杨家。

那时的杨怀瑾，没事就爱捉弄府里的下人，丢个虫子到人身上啊，哄着人坐把坏的椅子啊，让人顶个碗吟诗啊，着实叫杨氏头疼。性子这么不讨喜，怎么会有玩伴呢？偏偏杨怀瑾也不爱主动亲近人。

一年后杨夫人突然就病的很重，一直咳血。请了大夫，大夫悄悄说，“油尽灯枯之势。”

阿初听了呆呆的，怎么这世间的好人皆不长命呢。

杨夫人拉着阿初的手，两眼温柔的问道：“大夫说什么了？我这月月信没来，该不是有了吧？真希望能给瑾儿生个弟弟妹妹。”

阿初一抹眼泪，屏了屏神，“夫人，大夫说您—活不久了。”

杨夫人一愣，却像是了然了，交代着，“我还以为是错觉，原来真是要死了。方才我是玩笑话。呵呵，阿初啊，我死后，替我陪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