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鬼儿嚎啕云墨色 风荷幽叹夜清寒(1/2)

屋外的风忽而怒号不止，仿佛千万只野兽狂奔而来。

妩娘急急走过去将门关上，但只闻得诡异的风里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愈是靠近了，便愈能感受到那朔风怒吼下近似于孤魂野鬼的嚎啕声。

妩娘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急匆匆将门窗关好，刚一转身，窗户便“啪”的一声被撞开了。等妩娘回头看时，只见那屋门早已散架，木屑散了一地，甚是恐怖。

“陛下，这风甚是怪异，我现在就去找人来将门窗修好。”

千裳尚在惊讶之中，不曾将心思放在这莫名而起的风上。

忽然只听屋外有人唤道：“娘，我等你等得好苦……”稚嫩的声音里透着不满，时而还冷笑一声。

千裳脊背发凉，颤抖着声音问道：“太师，太师！屋外可有个孩童？”

妩娘听罢皱眉，顶着风向外看去，然后回道：“屋外只有残花枯叶，没有人。我瞧见这天，许是要降骤雨了。”

“娘，娘，你怎么不来看看我，还给我带了一个哥哥来，你若是喜欢他不喜欢我，我就把他吃掉！”奶声奶气忽而就变成了凄厉嚎哭。

千裳赶紧道：“没有不喜欢你，我这就去看你！”

妩娘见她这模样甚是奇怪，上前问道：“陛下，你在与谁说话？”

“太师，你快带我去看看我的孩子！”她顾不上多少什么，就那样穿着单衣就狂奔了出去。妩娘尚不知发生了什么，随手拿了一件披风也跟她出去了。

一路皆是狂怒的暴风，愈往奶妈那边去，愈是血腥扑鼻。直到最后，千裳已经不能呼吸，用手掩着鼻子，眯着眼方能行走寸步。

走在前头的妩娘忽然停了下来，如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千裳迎着风不能说话，只得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但她依旧没有动弹。

顺着视线看去，千裳惊得大气不敢喘息。

只见前方的小路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尸块，血顺着石板的纹理一直流到了自己脚边。

不远处，只见黑暗之中一个小小的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千裳心有不安，赶紧跑过去将他抱起。

是自己的孩子，但早已僵硬了。千裳放声痛哭，泣不成声。这孩子自己连一次也不曾抱过，他许是双眼都没有睁开看看这个世界，就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谁看了会不心痛呢！

妩娘此刻也回过了神，踩着满地的血肉走到千裳身旁将披风替她罩上。

“娘，原来我死了你也会伤心啊！”怀中的小人忽然笑道，千裳吓得魂不附体，双手一软，将他摔了下去。

幸好妩娘及时接住，方才不曾将他摔伤。“陛下，这是二皇子。”妩娘在一旁轻轻道。

千裳定了定神向妩娘手中看去，只见这婴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他的双眸是殷红色的，丝毫没有孩童因有的天真无邪。婴孩看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无趣，便面向妩娘转了个身，将屁股留给了千裳。

风渐渐停了，妩娘抱着男婴在千裳耳边低声道：“陛下，二皇子似是睡着了。”

千裳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这是二皇子，那大皇子呢！”她说着看了一眼满地的血肉，颤抖着向不远处烛光摇曳的屋子走去。

里屋的榻床上，另个一男婴安稳的睡在襁褓里，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曾察觉。这男婴粉雕玉琢，眉眼之间像极了无衣。睡梦间还咿咿呀呀，似是做了什么极好的梦。

千裳长舒了一口气，刚刚经历了这么多，早已力气全无，才在榻边坐下，又听妩娘怀中的婴孩道：“我看在你刚刚为我哭的份上，就不吃他了。毕竟一奶同胞，吃了倒显得我太残忍。”

“宝宝，我将你生养，怎会不喜欢你呢？”千裳对着那婴孩凄凄切切道。

“那就好。不过我刚刚饿得厉害，一不小心就将奶妈吃了，你不会怪我吧。”男婴说着砸了咂嘴。

妩娘并千裳二人早已是不寒而栗。她们不敢再多说什么，静静坐着直到他酣然入睡。

她二人不敢轻易对待他，思来想去，妩娘便提了个不中听的建议。一来此事若是被她人知道，必会惹起动荡，二来他似是甚喜吃人一事，为了避免再有人受伤，唯有将他关起来。

“你说关在哪里呢？”

“铜屋。”妩娘无有犹豫道。

那铜屋是关什么人的千裳清楚，这男婴再怎么凶残毕竟是自己所生，多少会心疼。但眼下无有它法，只得点头同意。想了想又追问道：“将他放在铜屋，然后呢？”

妩娘闻听她这样问，忽而作揖道：“陛下，请恕妩娘大胆自作主张。”

千裳甚是疑惑，抬手道：“恕你无罪。”

“因深知魔王隐雾迟早会威胁我西梁女国，因而妩娘不曾来及与陛下请示便就做好了准备。”

“是何准备，隐雾又是何人？”

“那年尊者降临金缕山界，嘱咐我种种事宜。是有魔王隐雾镇压与金缕山下，待时机到便会出山成魔，唯有一发，便是修寺供佛，借佛祖世尊镇压魔王。”妩娘顿了顿，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千裳。她此刻有些恍然，表情木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妩娘轻声唤了一声。

千裳蓦然回过神来，点点头道：“你且继续说。”

妩娘得令便又缓缓道来：“我那时尚不曾明白尊者之意，直到那日无意间听见路边小儿悖言乱辞，方才意识到许是劫辰已到。但恰逢陛下大喜之日，因而不曾敢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