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孤独的夜（上）(1/2)

昏昏沉沉，艾伦醒了过来。

他揉揉自己的脑袋，眼前的重影渐渐合成一个实物。

艾伦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几棵折断的金橡木下面。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从树下爬了出来，看着眼前宛如废墟的森林，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不远处，地面上一道一米多宽的痕迹分外明显，从视野的尽头，延伸到另一边的尽头，似乎把整个森林划分成了左右两块。

看到这条痕迹，所有的事情忽然出现在艾伦的脑海中。狼群，土墙，头狼，火浪，以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魔兽——血蚯。娜蒂莎骑马来救自己，是汤米的魔法【沙漠囚笼】，黑暗中在丛林策马狂奔，汤米和血蚯再次出现，汤米把自己踹下石板……

头疼欲裂，艾伦忽然跪坐在地上，有些没缓过神来。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甚至比梦境还要虚幻。似乎自己上一秒刚在别墅里求得阿诺德为师，下一秒就已经被抛弃在一片废墟之中。他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脑袋，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当他看到脚下落叶上的斑斑血迹，身旁无数拦腰而断的金橡木，以及不远处血蚯爬过的痕迹，艾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就是事实。

“汤米……”艾伦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血蚯奔腾而来，重伤的汤米趁自己扭头时在手边点燃了火焰，之后便将自己踹下石板……艾伦的记忆就到这里，再往后的事情，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不知为何，艾伦竟然没有特别愤怒的心情，也没有想要报复的冲动，因为他能理解汤米的选择。毕竟，自己和他之间只有一个名分上的师兄弟。毕竟，自己只是厨娘家的孩子。

但是……

“娜蒂莎……”艾伦呢喃。

自从出了萨瓦德尔城，艾伦在不经意间，已经把娜蒂莎当做自己的依靠，而娜蒂莎也如艾伦所希望的那样，始终在保护他。无论是狼群的进攻，还是众佣兵的排挤，包括最后血蚯的出现，娜蒂莎都把自己放在了安全的位置，这让他充满了安全感。可就在最危险的时候，娜蒂莎却眼睁睁地看着汤米把自己丢了下去。

想到这里，艾伦心中满是失望，他知道娜蒂莎没有义务保护自己，可另一方面，他心里却有种想要谴责甚至大骂娜蒂莎的冲动。艾伦甚至有个天真的念头，如果那一刻娜蒂莎想要救下自己，她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艾伦知道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但他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念头。

心乱如麻，艾伦跪坐在地上，恐惧正如无处不在的黑暗，从各个角落向艾伦倾斜而去。野外温度很低，甚至起了薄薄的雾，艾伦的身体开始发抖，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紫月亮已经开始西斜，而黄月亮却刚刚升起不久，乌压压的云朵遮盖了满天繁星，简单算来，此时正是黎明前最后一段黑暗，只要他撑过这两个多小时，就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不，不要害怕……勇，勇敢点，你行的。”艾伦小声地给自己打着气，可无论怎样安慰自己，寒冷和黑暗都是不变的事实，恐惧正如一团悬浮在空中的，看不见也摸不到的透明胶体，慢慢堵塞着艾伦的口鼻眼耳，接着顺着他裸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慢慢侵入身体内部。

如果恐惧有形体，那艾伦的每次呼吸，都像是在将更多的恐惧吸入腹中，他心脏的每次跳动，都像是在帮助恐惧占领更多的空间。当过了那特定的一瞬间，恐惧感毫无阻碍地突破了艾伦的心理防线，当最后一丝理智被扯断，艾伦彻底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他顿时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艾伦没有失去意识，但他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手脚却在不自主的疯狂颤抖；他想要大喊几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喊不出话来，他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牙齿打颤的响声。原本无时不在的鸟鸣虫嘶，此时也都消失不见。艾伦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印象中的那片丛林之中，眼前的黑暗寒冷，如同到达了冥界深渊。

这种感觉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十分钟，似乎不过几秒钟，当艾伦再次掌控了身体，怪异疯狂的呐喊声突然爆发出来，朝着远方黑暗未知的领域传播开来。

艾伦的嘶叫呐喊没有持续太久，转而变成了那个最为依赖的名字，“娜蒂莎，娜蒂莎，你在吗，娜蒂莎！”

忽然间，艾伦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充斥在脑海中的全都是娜蒂莎骑马向他冲来的身影，娜蒂莎伸出手想要将艾伦拉到马上，可艾伦能抓住的只有一团虚无。“娜蒂莎，你在吗，娜蒂莎，娜蒂莎！”艾伦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和声音，忽高忽低的哀求声在森林中回荡着，百般寂静，寒冷的黑夜唯独听见艾伦的哀求怒嚎。

在这一刻，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艾伦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哇！”艾伦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干呕起来。脑海中的那个身影缓缓消散开来，艾伦再次恢复了意识，只是他的嘴里仍在下意识的哀求着，“求求你了，回答我一声，求求你……”

死寂，依旧是一片死寂。黑暗仿佛一只强大的野兽，它冷冷地看着艾伦手舞足蹈，却将他的声音全都吞噬下去。当艾伦回过神来，他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而心中的恐惧也逐渐被理智所代替。

等艾伦恢复了理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有多么失态。

可这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