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2/2)

这就是大人啊，跟我不一样，是完整的大人了。

「喂，阿明你吃完没有，天都快要黑了，咬着春卷不放的。」

小茜看我男生吃得比女生慢有点不满的摇着筷子催促道，我慌忙把半截春卷也吞下肚。

吃完两餐，大家都很饱了，沿着过往的小路一直走，来到每天说再见的那个街角。

「那先拜…」

我惯性地举起手挥动，小茜突然准确地捉紧我手，把我拖到另一方向去：「跟我来！」

「喂！喂！去哪裡？」

「不要问！只要来！」

小茜把我拖去的，是一个沿着长梯而上的小斜坡。

那条长梯因为比较高，梯级之间的距离又阔很不好走，平日比较少人使用。

我被女孩拉着喘不过气，两个人一直跑到斜坡顶。

「嗄…嗄…拉我来这裡干么啊？」

我仍气喘吁吁的问，小茜体力比我好，长呼一口新鲜空气，胸脯起伏已经安定下来，微笑对我说：「吃了这么多东西，要运动吧？」

「刚吃饱跑步会盲肠炎啦。」

我掩着小腹抗议道。

「这不很好，我们两个一起住医院。」

小茜像戏弄我的笑笑，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

「是故意住医院吗？这样很浪费政府资源…」

我咕咕噜噜，小茜没有接话，只牢牢地望着落日散遍金黄的红霞。

注视了一刻，闭起的唇瓣徐徐吐出我的名字：「阿明…」

「唷？在、在…」

「嗯…」

接下来又是一顿死寂的空气，由于小茜今天的举动太过奇怪，我有点担心起来：「怎么了？有…烦恼事吗？」

女孩摇一摇头，我试探性问：「是跟哥哥…吵架了？」

小茜再次摇头，其实我也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昨天哥哥还高高兴兴地说跟女友完成了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哪裡会突然吵架了。

小茜听了我的问题，幽幽答道：「没有，华哥对我很好，我们…很顺利…昨天…还…」

这对我而言不知道是值得喜悦还是伤感的答桉，女孩幸福了，纵使一切是由兄长带给她，不还是值得高兴吗？忽然间，小茜问出这样的问题：「阿明，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华哥，做他的女朋友？」

「喔？这…妳不是说…像哥哥这样优秀的男生…那…良、良禽择木而栖嘛，有好条件的…当然…」

我结结巴巴地答着。

「其实，第一天在街角碰到他时，他已经表示对我有好感。」

小茜没有望我，只对着夕阳自说自话：「当时我莫名其妙，说我是你弟弟的朋友啊，他说，他已经问了你，并且得到你同意…」

「小茜…」

「所以当第二天回到学校，你没有说什么，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种事你会不跟我说一句。」

小茜表情寂寥的说：「我每天在等，结果一星期后忍不住，跟你说你哥哥要追求我，当时你的答桉是『当然不会介意』。

」

我的确是有，说过这句话。

「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电影中的男主角一直暗恋女主角，但不敢表露，最后在女主角结婚的一天，男主角鼓起勇气在婚礼上表白。当时年纪小的我已经觉得很幼稚，但其实打从心底裡羡慕，如果有一个一直默默看守我的男生那多好。所以每一次和华哥出去，总幻想你会否跟我说，其实一直对我…」

小茜笑露微笑，伸伸舌头：「电影桥段嘛，当然不会出现在现实裡。结果我想等的等不到，而和华哥便愈走愈近，终于来到了这一步。」

「小茜…」

「其实我很傻，这些年裡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无论牵了手，无论一起上下课，无论多亲密，都只是好朋友，为什么我会有不设实际的幻想？」

小茜有点自暴自弃的说：「一些不喜欢妳的人，无论走得多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不可能强迫的啊！」

小茜的说话，叫我目盯口呆。

妳的意思，是妳…一直在等我？一个女生跟一个男生走得这样近，会只因为友情？在班上被同学取笑是别人老婆亦不介意，也只因为感情不错？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居然无动于衷？马明，你总说朱茜是猪，其实你比她猪一百倍了吧？『小明，答应妈妈，做个好男人，不要欺负女孩子，不要像以前的爸爸一样对妈妈。』因为不想做一个欺骗女生的男人，于是你做了一个欺骗自己的男人。

是自欺，也在欺人。

我是完全醒觉了，夕阳映照女孩悲伤的脸，敲醒了我的愚昧。

我心情激动，想把自己的心底话吐露出来：「小茜，其实我…」

「别说了！」

女孩叫停了我：「我今天对你说这些话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作个了断，跟过往的自己一刀两断。我现在是你哥哥的女友，他对我很好，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要跟他说分手。更不想让他知道当时答应他，是因为想试探他的弟弟。」

「小茜…」

「何况…」

那一条晶莹的眼泪，自金黄光线下显得苍白的脸庞落下：「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小茜…」

失去了，才知道宝贵，这个黄昏我和我的好朋友，一起深刻感受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