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3/4)
女师傅领着,蒐捡县防洪抗旱指挥部送来的旱情通报稿的铅字。正当他蒐检完第二张稿子时,车间主任从门外走进来,对他说,人事股叫他去一趟。“什么事?”三十余岁的陆丽见状,连忙问道。这一阵活计多,偏偏班组内又有人去参加造反派组织开展的活动,人手很是紧张。
“我也不知道。”主任话语闪烁。
“那,小岑你快去快回。”陆丽虽然心有狐疑,但碍着岑新锐在面前,便忍了忍,转身交代着。
“好的。”岑新锐放下捡字板,小心地将稿纸放在尚未完成的文档内,用压条压住,然后向着车间外走去。
“到底什么事?”看着岑新锐远去的背影,陆丽再一次问着主任,“我们捡字车间好容易进来个人,是不是又要调到其它车间去?”
“真那样反倒好了。”主任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陆丽有点讶异了。
“这份零工小岑怕是打不成了。”
“为什么?”
“有人反对。”
“反对,为什么?”
“说他父亲有严重的政治问题。”
“有问题?了解情况的人谁不知道,岑校长老实人一个。”陆丽不能同意了,“退一万步讲,即便有问题,与他儿子有什么关系,莫非一份零工都不能打?我们这又不是什么保密单位。”
“你跟我讲这些没用,是厂里要这样干的。”主任无奈地说道。
陆丽无言了。虽然她很同情岑新锐,但人微言轻,无能为力。这二十余天下来,她对这个小青年有了很好的印象。她觉得做工就要像他这样,不偷懒耍滑,勤勤恳恳,而且他有文化、识字多,所捡的字稿,几乎没有错讹。
果然,主任说得没错。岑新锐到了人事股后,股长虽然待他很客气,但寒暄两句后说出来的话却使他懵了:厂里决定辞退他,要他马上去财务股结算进厂以来的工资。
为什么啊?岑新锐大睁着眼睛看着股长:刚来的时候,也就在这间办公室内,你不是当着自己和江一贞的面,要自己好好干,做长期干下去的打算吗?怎么只过了二十余天,便变卦了呢?
股长受不了岑新锐无辜的眼光,借口内急,匆匆逃离了办公室。他也没有办法,这是厂的羊琼华带着一伙人跑来,强烈要求印刷厂辞退岑新锐,理由是不能让坏分子的狗崽子一面当逍遥派,一面还要捞钱。临走时她还留下一句狠话:如果不辞退岑新锐,今后教育系统的业务就别想揽了。
“没办法,”厂长对股长说道,“我也知道这个姓羊的婆娘说的不在理,可我们厂的活计不少来自教育系统,她真要使坏,对我们厂的影响就严重了。”临末了,又说道:“这些对小岑都不要讲,只说县经委不同意招收临时工就行了。这小伙人不错,不能伤了他的心,帐就按三十五块一月结给他吧。”
就二十四天,便被辞退了,面临这样的结果,岑新锐心里一阵阵发凉。说实在的,不是不能读书,他还从未想到要在印刷厂谋一份工作。他的理想是上一所好大学,学一个好专业,就像兄长务实那样,可没想到就是这份临时栖身的工作,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干不成了。看来这二十四确实不吉利,是个狗屁数。以往人们这样说,自己只当他们是戏谑,现在看来还真有点道理啊。
岑新锐心情沮丧地往车间走去。临回家前,他要跟陆师傅道个别。二十四天下来,他与陆师傅已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陆师傅文化不高,待人却很热情。尽管捡字没有太多的技术,但她还是传授给了他一些经验,包括怎样习惯反着看铅字,它们怎样被排列在字板里的,哪些是常用的,怎样托拿捡字盘才不累,并一再叮嘱他在捡字的时候记得戴橡皮指套,以免时间长了对身体有影响,等等。
岑新锐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车间的。可就在他将要走到工作台边的时候,突然发现,车间主任正和陆师傅说着什么,他们边上站着一个背对他的女孩子,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非常熟悉。
莫非是林红英?岑新锐心生疑惑了。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她,正听陆师傅说着什么。
闻听脚步声,林红英转过头来,当发现是岑新锐时,不由得一愣:“唉,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怎么不能在这里?”听她这样说,陆丽觉得她问得很不得体,“老实说,不是你来,他还会呆在这里。”
“等等,你说清楚,什么我不来,他还会呆在这里。”林红英有点糊涂了。
“这不明摆着吗?他原本在这干得好好的,就因为你要打这份工,他就只能走人。”陆丽没好气地说道。说内心话,对眼前这位漂亮女孩,陆丽一开始就没啥好感,不讲别的,单是冲她一进来,全工班的小伙子都停住手中的工作,长时观望,有的相互间还挤眉弄眼的,就觉得她是朵招蜂惹蝶的花,以后难得管理。
“怎么这样啊,居委会给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啊!”闻听此言,林红英很是懵然了。
“陆师傅,您别说了。这只怪我没福气,不能和您在一起干活,怨不得别人。”岑新锐不愿这种谈话继续下去,“我走了,以后再来看您。”说完,收拾好衣物,逃也似地离开了车间。他不知道自己的被辞退与林红英有否关系。但不管怎样,他都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窘状。
“干活吧。”看着岑新锐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陆丽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