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心如死灰(2/3)
死,便成了压垮甘斐心境的最后一根稻草。前两日的枯坐,便是和莫羽媚生前的一幕幕情景清晰的在脑海中再现,时而怦然心喜,时而陶然欲醉,时而徜徉轻叹,时而悱然浅笑,然而一看到眼前伊人遗躯,悲怆之意却愈发浓重,厚厚的郁结在心头,更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到了第三天上,甘斐便自暴自弃的想到:降妖伏魔,存人救世,全与我再无干系。自然有英雄承担,却要我这么一个废人做甚?羽媚既去,便是我这一腔热血也化作了行尸走肉,不如随她一齐去休。这想法在脑中一闪,不过旋即想起洽儿,一番艰难思忖之下,终于还是放下了自尽相殉的念头。
没了爱侣,却还有女儿,这一生并不是全然的空飘飘全无着落,长时间的思考之后,甘斐渐渐有了决定。把洽儿拉扯成年,也不负了救孤认女之情,得便处就送往乾家,就不要学什么降妖伏魔之法了,只像嫂子一般,安安心心做个不经险恶波坎的寻常女娃子,到那时,自己随便寻一处可堪埋骨的所在,就成为这乱世中最微不足道的一蓬浮萍罢。
最后一次,甘斐放下了莫羽媚已然显得僵硬的手;最后一次,甘斐吻上了莫羽媚冰冷的唇;最后一次,甘斐凝视着这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再也听不见你的笑,再也闻不着你的香,再也感受不到你热情似火,可以融化顽心的温存。
甘斐站起身,长久的枯坐已经使他的双腿麻木,他说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嗓音黯哑而枯涩:“洽儿……给你干娘叩个头,这是……最后一面。”
洽儿听话的走上前,向莫羽媚的尸身深深拜了下去。
尸身旁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些细碎物事,这是莫羽媚的遗物,有银钗金簪,也有属于丁零族的兽骨佩饰,还有那一方螭龙玉牌,然而甘斐却拿起了一把光泽幽暗的短剑,他认得这把短剑,在月灵鬼将的鬼界之中,正是这柄短剑刺穿了月灵的左眼;而在那小镇的馆驿之中,也正是这柄短剑抵在了自己的喉头,莫羽媚当时那调皮娇俏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使他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扯下一块,痛的浑身一哆嗦。
羽媚的袖中剑,甘斐狠狠闭了闭眼睛,将这把袖中剑贴身放入怀里,冰凉的剑身使他略略平静,默立半晌,才拉起洽儿的小手。
迈步而行,即将走出帐门的一刹那,甘斐心中又是一紧,这一步迈出,将再也见不到莫羽媚的颜容了,然而他终是没有勇气回头,已成永诀,这般流连不舍,无非使自己如槁木死灰的心上再添上几道伤痕,愈发痛苦罢了。
……
当韩霓托着饮食器具,进入帐中的时候,才发现帐中已然人迹空空,只有莫羽媚面上那犹未逝去的浅笑依然。
……
大司马传话,要寻前番擒来的鲜卑凤阁使问话,叱伏卢朔齐和荔菲纥夕正被军兵押解着直往中军帐而行。
甘斐牵着瘦马,木然然擦身而过,荔菲纥夕愕然回头,以她敏锐的灵术感知之气,她察觉到了异样。那个马背上的小女孩,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若玄若幻,不仅仅是身具灵力的人那么简单……至于前方牵马的那个落拓大汉,深一步浅一步的踽踽而行却又显得是这么落寞孤寂。
……
另一处军帐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个小胡子男人神情阴郁的脸,正是白墨大子夏侯通。他的目光亦是注视着甘斐一行的身影,不过他真正着意的,却是骑在马上的洽儿。
“慕枫道的气息,还有……”夏侯通在心里自言自语,“……阒水的气息。”
……
一个怆然寥寂的背影,一匹瘦骨嶙峋的褐马,还有一位在马背上,身形随着褐马踱步的震动而微微摇晃的瘦小女童。和来时一样的情景,却在三日后,又离开了军营。所不同的是,来时欢天喜地,兴意勃发,去时却步履蹒跚,失魂落魄。
如果甘斐愿意在军营中在多停留一日,那么也许他的心境又会发生更为巨大的变化了。
※※※
在甘斐的身形越去越远的时候,整个营盘像滚雷般炸响了,那是震耳欲聋的欢呼,一骑健马得得的驰入军营,马上骑士一身甲胄,满面硝烟尘土,身上亦是血迹斑斑,可他的脸上却洋溢着欢腾的笑意,而他口中呼喊的声音,更是令每一个听到的军士振奋不已。
“高平城拿下了!”
历经三日不中断的持续猛攻,今日酉时半,前军裨将沈劲先登城头,力斩数名刀枪不入的胡族异兵,敌不能当,向城内退去,后续晋军潮水般涌入城中,燕军防卫遂告瓦解,高平城已被攻下,残余之敌打着伏都王旗号,往西北方向溃逃。
三日血战,终获正果,大司马难抑欣喜之意的拳头重重在将案上一捶:“好!打的漂亮!又是这沈劲,打洛阳擒慕容忠的是他,现在攻破高平的头功也是他!两功并赏,传我将命,擢其为冠军将军!”
大司马如此欢喜,正有其因。高平终于攻破,燕军守势亦随之溃散,这代表着东胡燕国在黄河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已经失去,只要巨野水道的西路军与慕容垂的轻骑能陷入几日相峙,甚至不必言胜,这里就有充裕的时间开始对邺城的攻打,覆灭慕容燕国只在指掌之间。况且大司马足有信心,即便袁真西路军战力堪虞,自己幼弟桓冲的三万精锐可不是易与,这番前往救援,完全有可能包围慕容垂的轻骑,届时邺都鏖兵,慕容垂后方不稳,军心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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