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窃符之人(1/3)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的时候,整个高平城却依然灯火通明。数以万计的晋国军士将高平变成了一个不夜城,往来奔走的探马斥候,喧杂沸扬的刁斗军号,百姓们户启扉开,以迎王师,再不像先前燕胡占领的时节那般黑黢黢的死城光景。
现在大司马的行辕就坐落于昔日下邳王慕容厉的行辕旧址之中,也就是那座高平首富田氏的宅邸。初抵此间时,那曾经激战留下的碎石瓦砾犹然历历在目,依稀便有一股阴祟的气味在空中飘荡,地面还隐隐约约的能见到血迹。
大司马却全无忌讳,只是让人略一收拾,就在下邳王授首殒命的地方安置了帅台行案,悬疑未解而又厮杀惨烈的下邳王静室转眼便成了大司马的幕府行辕。
北伐的战事还在持续中,尽管终于顺利的攻下了高平,前往燕国邺都的门户大开,然而从巨野水道传来的消息却不大好,征虏将军桓冲所领的三万精骑离奇的遭受到了伏击,伤亡惨重,整个巨野水道上的西路军亦是岌岌可危,举国北伐的大计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大司马正为此焦头烂额,大军屯留于高平左近,一队又一队的援兵向巨野水道开拔,幕府行辕中气氛紧张的议事裁处往往通宵达旦。
十三剑客中仅剩的八人随时恭立于大司马身侧,当此战况紧急的时分,他们的存在与其说是为大司马警跸护卫,倒不如说是关切大司马日夜操劳的侍奉之举,每天务必要令大司马休憩三个时辰以上,并且挡下一些过于细琐繁复的军旅杂务。
那自称乾家弟子的汲勉自被发现之后,只匆匆说出几个字便陷入晕厥之中,显然受伤极重,大司马对乾家由于甘斐的缘故倒是颇为钦敬,眼见这乾家弟子遇难,在行辕大宅中特地辟了一房静室,又着医官救治,又着专人侍护照料,只等他复苏醒来才罢。而那一具没有首级的尸体也装入棺椁,待那汲勉醒后,问清了详情曲直再行安葬。
或许是那汲勉晕厥前曾向自己致意,韩离对他也是分外上心,只要得了空,总要前往探视一番,只是每次皆见那汲勉面如金纸,昏迷难醒,听医官说,他似乎是受了元神之损,身体幸无大碍,只是内息油尽灯枯,全赖药物输入,勉强维持。几日下来,在今天韩离又来探视的时候,总算医官出言宽慰,他的伤情渐渐平稳,算是救转了来。
这是这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韩离默默无语的又看了汲勉一眼,想起初见他那两具躯体时,那一圈金华蕴动的气罩,好像便是这汲勉在生命垂危之际施展而出的,果然玄劲遒然,非同小可,却不知以如此身手,又是遭遇了怎样的强敌才致这般田地?乾家弟子又怎么会出现这两军交战之地?会不会和自己的雷鹰之身有关联?还是为了追寻那悄然离去的甘斐而来?还有那没有首级的乾家服色的尸体,又是谁人?这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等汲勉醒来后才有答案了。
韩离忽然想到,甘斐曾一直要拉自己入乾家之门,也曾说过乾家所在来,那什么武陵郡望月谷来着的,那么自己作为乾家弟子钦仰的乾君化人,是不是应该主动将这里发现的异事骇闻通报给乾家呢?这个念头只是一转,韩离最终还是无奈的苦笑,且不说现在大司马军务紧急,自己脱身不得,便是真有此心,这千里迢迢的,却又哪里去寻那近乎化外虚境的乾家去?不禁又自暗叹,倘若甘斐没有离开,这些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当然,他可以体会到甘斐那种失去爱侣,痛心欲绝的心情,但是又何至于像万念俱灰的不辞而别?倒是和甘斐那素来恢廓开朗的性情大相径庭了。韩离回忆数日前与那甘斐相见的情形,陡然心里掠过一丝疑惑,那时候见到的甘斐,似乎和过去认识的那个甘斐有些不一样,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却又朦朦胧胧的说不上来。
他当然说不上来,那时候的甘斐全身力道尽失,再非昔日雄壮豪士之气,可韩离彼时心伤莫羽媚之死,神思恍惚,这一节却是没有注意到,因而对于甘斐心如死灰的真实心境便无从理解了。
羽媚也没有下葬,她的灵柩棺椁就放在行辕内最幽深的宅院里,韩离决定,再去吊唁一次,也是凭悼这位一向亲近,便仿佛是自己亲妹子一样的女剑客。
韩离清逸挺拔的身形刚刚越过院门,一旁就转过一个枯瘦的身影,目送韩离越行越远之后,才悄无声息的闪身入院,张看四下无人,蘸湿手指,轻破窗纸,探眼直往屋内看去。
昏黄的灯火之光照得汲勉面上明灭不定,这位斩魔士双目紧闭,静静躺卧,一旁的军中老医官似是在搭脉,一个短衣小帽的侍役正小心翼翼的捧着熬好的汤药上来。
操持良久,医官一声吩咐,和那侍役转身离开,看样子是让汲勉安睡静养,门槛吱嘎嘎一响,窗边的枯瘦身影精觉的一缩头,屋中灯火一灭,医官和仆役一前一后出了门,又自闭门落锁而去。
幽院独室,此际分外阒静,只有些微军鼓号令之声远远的从行辕之处传来。那枯瘦身影轻轻探出头,月光洒落,映照分明,赫然便是那墨家剑客夏侯通。
夏侯通几步挨近门前,一探之下,便见门锁关合甚紧。他是白墨大子师兄,最精机关锻造之术,这小小门锁焉能难得住他?当下捏住门上铜锁,只略一动作,铜锁咔哒一声,由内而开。可在推门而入之前,夏侯通却又顿了顿身形,似乎是在犹豫顾忌什么。
便是这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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