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2/2)
惚失神地一步步摇晃着走出了皇贵妃宫中。皇贵妃看着女儿步出,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似的,一下子瘫坐在了紫檀雕花椅上,任由泪水蔓延肆意。品红正端了药走进,见皇贵妃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面如金纸,不觉慌了手脚,忙搁下药盏替皇贵妃抚胸按背。好一顿推揉,皇贵妃才缓过了气息。品红见皇贵妃好些,忙不迭递上药盏,含泪劝道:“皇贵妃娘娘自然也是舍不得公主,其实何不把话都敞亮了说给公主知道呢?这话吐一半含一半,娘娘难受,公主也不能明白您的苦心。”
皇贵妃就着品红的手把一盏药慢慢喝完了,才支起半分力气道:“本宫何曾不想告诉璟瑟,可她到底还小,有些话听不得的,一听只怕更不肯嫁了。”皇贵妃看一眼品红,神色惨然,“这些日子你跟在本宫身边,难道你不知道本宫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么?”
品红一怔,眼底蓄了半日的泪就涌了出来,她自知哭泣不吉,忙擦了泪面笑道:“皇贵妃娘娘福绥绵长,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贵妃盯她看了须臾,不禁苦笑,抚着胸口虚弱道:“你不必哄本宫了,本宫自己知道,要不是龚太医用这么重的药一直吊着,本宫怕是连走出宫门的力气都没有。哪天本宫要是不在了,璟瑟孤零零的,她又是那么高傲的性子,哪怕要嫁人,岂不是也要受那些人的暗亏,落不到一个好人家去。还不如趁着本宫还有一口气,替她安排了好归宿,也卖了太后一个人情,日后可以让太后看在本宫今日保全柔淑长公主的苦心上,可以稍稍善待本宫的女儿。”
品红见皇贵妃连说这几句话都气短力虚,仍是这般殚精竭虑,忍不住落泪道:“皇贵妃娘娘平时嘴上总说最疼五阿哥,未曾好好待公主,其实您心里不知道多疼公主呢。”
皇贵妃满心凄楚,怆然道:“璟瑟虽然只是个女儿,但到底是本宫怀胎十月所生。本宫不争气,保不住皇子,以后富察氏的基业和昌盛,一半是靠自己的功名,一半便是靠璟瑟了。说来也终究是本宫不好,素日里不曾对璟瑟好好用心,临了却不得不让她远嫁来保全富察氏的荣耀。”她越说越是伤心,气息急促如澎湃的海浪,她死死抓着品红的手,凄厉道,“品红,本宫的儿子保不住,女儿也要远嫁,这到底是不是本宫的报应,是不是本宫错了!可本宫做了这么多,只是防着该防的人,求本宫想求的事,并未曾杀人放火伤天害理,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皇贵妃如掏心挖肺一般,一双眼突出如核,直直地瞪着品红。
品红听得“杀人放火”四字,脸色煞白如死,忙好声安慰道:“娘娘确不曾做过,您就别多思伤神了,赶紧歇一歇吧。”像是要压抑住此时难掩的心慌一般,品红的指尖一阵阵发凉,哪里扶得住皇贵妃摇摇欲坠的身体,扬声向外喊道,“翠浓!快进来!快进来扶娘娘!”
翠浓本在门外候着,只顾侧耳听着殿中动静,死死攥紧了手指,任由指甲的尖锐戳进皮肉里,来抵挡皇贵妃一声声追问里勾起的她往日不堪回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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