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座椅(1/2)
一号监室唯一的椅子搬出来了,陈叫山不愿意坐上去。
白爷从床上下来,缓缓走到陈叫山跟前,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木梳,给陈叫山递过去,并问,“你因何事进来的?”
白爷瘦如竹枝的手,停在那里,陈叫山将小木梳接过了,却并未在头发上梳,转头环视着众人,深深叹气……
白爷眼帘低垂下去,复又抬起,“看得出来,你非窃非抢,非奸非杀……怕是得罪了小人吧?”
白爷说了这话,似乎本就不指望陈叫山接答,而自有自己的判断,并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样,兀自又说,“所以,我料想你非一般的犯人……你这样的情形,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依老夫判断,你在这儿待不了多久……”
白爷走到那张椅子前,用手抚着磨得油亮放光的扶手,转头看向窗外,“在这城东监狱,老夫阅人无数,一茬一茬的人,来了,走了,死了,埋了……所谓世态人情,在这里,无外乎就三个字‘忍’、‘逃’、‘死’……”
“来,你坐到这椅子上试试……”白爷伸手邀请陈叫山坐到椅子上去,见陈叫山不动,便说,“怎么,不屑于坐?怕扎了屁股?还是不给老夫薄面?”
白爷话说到了这份上,陈叫山感觉再不坐,便有些矫情、倨傲、无礼了,于是一屁股便坐了上去……
刚一坐上去,陈叫山便感觉这椅子不稳当,身子几乎要朝后靠了去,一个后仰摔跌在地,连忙以马步支撑,将重心朝前,却又忽然感觉椅面也有问题,大腿的力道再重一些,只怕椅面会垮塌,便将整个身体,朝上虚去,以双腿牢牢支撑身体,使得屁股只是轻轻贴于椅面,甚至,屁股须微微抬起那么一点点……
陈叫山现在才明白了:白爷要自己坐这张椅子,并非是以礼相让,而是一种另类的考验……
白爷看着陈叫山的坐姿,淡淡一笑,“你这般坐姿,到底算是坐稳了,还是没坐稳?是这般别扭,何必又坐,反不如站着舒服,哈哈哈……”
为了维护身体的平衡,不使自己摔跌出洋相,同时,又不至于损坏了椅子,陈叫山以马步支撑身体,说是坐,不如说是半站,拒自己有功夫,可以稳定身体,但如此一来,再怎么功夫高,都没有那一份真正坐下的悠哉、从容,更莫谈什么享受了……
犯人们看着陈叫山的坐姿,有人在笑,有人在交头接耳,有人怔怔,有所思,有人皱眉,连连叹息……
白爷围着陈叫山一圈而走,边走边说,“在城东监狱,没人敢坐我这把椅子,今儿我让你坐了,便是想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坐法?”
陈叫山晓得白爷已经考验过自己,有了他自己的判断,便一下站直身子说,“白爷,这椅子我坐不稳……”
白爷哈哈大笑,一头的白发随着笑,全都抖了起来,又抬起袖子,擦着眼角一点淡淡的白色眼屎,将手搭在陈叫山肩膀上,拍了两拍,“你将你的故事说一遍,我坐在这椅子上听,如何?”
白爷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两手扶着椅子扶手,翘起了二郎腿,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一副优哉游哉,从从容容的享受模样……
陈叫山这才观察到椅子的玄机椅子的四条腿上,表面看似有雕花纹饰,油亮放光,实际上,每条椅子腿,都不是完整的,前面两条腿,分坐两截,后面两条腿,分为了三截,内中却又以卯榫相合,但卯榫又不是完全的恰恰尺寸,总留了那么些伸缩迂回空间。椅腿表面的那些雕花,恰又是联结之物,使得椅腿既有伸缩、弯曲、摆歪、斜倾之尺幅空间,整体又不至于断裂开来……
这时,监室外面的铁铃铛摇响了,监室的铁门,哗啦一下被推开,白爷坐在椅子上,向犯人们挥挥手,“都出去转转吧……”
犯人们出外放风去了,疤龙和独眼走在最后面,白爷冲他们喊了一声,“把门关上!“
监室里就剩下了陈叫山和白爷两人。
“我是从乐州过来的……”陈叫山以这样的一句话开了头,“乐州的卢家,是当地的顶级大户,我在卢家做事,当卢家卫队的队长……”
陈叫山从自己夏初之时,从山北逃荒至乐州说起……白爷就那么悠哉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任何别扭难受之感,静静地听着……
陈叫山没有长篇大论,很快便说到了自己此次来西京讨债之事,“以前的路,走得过于平顺了些,我未曾想到,有一天,我竟会来到这城东监狱……”
“哈哈哈……”白爷坐在椅子上,笑得咳嗽了起来,“看来老夫果真没有看错,你的确不一般……要我说,你来这儿走一遭,倒也不错!”
陈叫山见白爷坐得那般从容悠然,似有许多的话要讲,便向白爷弯腰拱手,“请白爷指点……”
“你有如此身手,连督军府的秦排长都敢挟持,到了这里,却又隐忍不发,深藏不露,连‘逮虱子’和‘跨尿骚’都能过……”白爷言语中充满无尽唏嘘意味,“你试图想努力地改变自己,重新活出一个自己,这没有错!可是,你对自己定位不准,该拿起时拿不起,该放下时放不下,全没有找到你自己的所在,没有一个平衡你心法的东西,甚至,你有些自怨自艾……”
“在白爷面前,我不愿说虚话……”陈叫山说,“到现在,我才意识,我有几斤几两,我并没有看清楚……”
白爷连连摆手,“倘仅仅是没有看清楚你自己,这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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