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岂曰无衣(下)(2/2)
可是大罪啊,你还是服个软吧。”沙兵头一把推他过去:“怕什么”很是不服地问紫冰:“我是冒犯了你,他们却并未动手,我可担不起扰乱军心的罪名。”
“他们没动手,不是他们不想只是你是头目,众人自然是以你为先。你不检点,他们自然也会效仿。就如同你欺压南唐旧部一样,不是扰乱军心又是什么”
沙兵头有些着慌,这一瞬的变化都被紫冰扑捉在眼里。他正要张口辩白,又被紫冰的话堵了回去:“你仗着自己是燕王旧部,欺压同袍。可知明日战场上,辽人会不会因为你是燕王旧部就不射杀你当然若是战死了,倒也留名;倘若被俘,你说辽人会怎么招待你们”
沙兵头一惊,登时软下来:“属下糊涂。”
“你不糊涂你只是恃宠而骄。军法该如何处置啊”
刘春来进来就听见紫冰掷地有声的问责中带着不可名状的火气,又顾忌颜面,上前打圆场:“当年南唐士兵被俘,好歹都是汉人;你们若是被俘,欺凌你们的可是辽人。姑娘提点你们,还不快谢罪”
“属下知罪。”
“你们军中认罪就完了吗”紫冰得理不饶人,“刘副将,按律该如何”
“依律该领40军棍。”刘春来缓言道:“姑娘也累一天了,早些休息吧。我自会监督沙兵头领罚。”
众人见刘副将解围,皆站着不动了。
紫冰知他们并未真正心服,轻轻说了一句:“怎么还等我动手”
这一句虽不像适才的言语字字雷霆万钧、震雷压顶,却更像这边塞严冬的寒霜,虽薄如蝉翼,却在不知不觉中让人寒彻筋骨。
沙兵头适才领教过紫冰的一巴掌。他也是常年练武之人,虽说当初没有防备,也不曾想到紫冰的功力竟如此深厚。他只觉得左半边脸瞬间像被嵌入了右脸,口眼都变了形状,早已不知疼痛是何滋味。
沙兵头暗自思忖:紫冰虽年轻,又是女子,训起他们一点也不生怯,似是天生的冷傲,就该凌驾于他们之上。况且刘春来是燕王最器重的贴身副将,紫冰都不买他的人情,怕是难逃此劫,只得躬身服软说:“全凭姑娘发落。”
“那就军棍伺候吧。”紫冰转身出了营帐,甩下一句,“想看的都来看看吧。”
刘春来一边着人准备军棍,一边亲自去请燕王。众将士听说深夜惩罚沙兵头,早已聚在营地中间。
场地中央放了一只大木桶,紫冰让沙兵头往里头倒水。天冷,井中的水打上来带着热气。旁人不明就里,以为是热水,私下议论:“这个姑娘来者不善啊,这不会是什么请君入瓮之类的酷刑吧”
燕王一旁站着也越看越糊涂,但仍吩咐刘春来:“由着她,看看她做什么。”
待水蓄满了,紫冰绕着水桶朗声道:“你们都是不同家乡、不同部属的人吧”
“是。”
“就像这木桶上一块一块的木头,不管是杂木、是松木、还是楠木,紧紧拴在一起才能聚拢成桶。这桶里装的是你们的士气和战斗力。”
紫冰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木桶上,拔剑照着桶缘一劈,一块木板破裂,水瞬间流散出来。
“看到了吧。无论你们是哪个部属的,只要一个部分破了,这士气就会瞬间涣散。不要看不起别的部属,也许因为你今天看不起他们,不愿施以援手,明天你就会因为他们的溃败而殃及到自己的性命。”
紫冰双眉一挑,嘴边携着一丝笑意,淡淡撂下一句不做任何指代的话:“就算自己不怕死,不知道家里人作何感想啊”
围观的士兵开始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燕王之前对紫冰的怨气一时间消散了不少:“这个紫冰”
刘春来道:“属下常听祺瑞他们说,紫冰姑娘功夫了得。不想还有治军之才。”
见燕王很是赞许,刘春来又凑近道:“属下想,不如王爷把她留下。”
“本王不是不想”
紫冰的目光落到二人身上,见两人似乎并不关心眼前之事。她心下不爽地掉过脸去,神色一沉:“该受罚的,开始吧”
“一二三二十”
“停”
沙兵头双手攥着板凳的侧腿,微微抬头道:“姑娘,属下心服,能受得住这四十军棍。”
“小惩大诫吧。”紫冰略略回头瞟了一眼燕王,对沙兵头道:“免你二十军棍,不是怕你受不住,更不是为了卖燕王面子,只是不想明日因为你受了伤,而让他们在战场上失去一个同袍”说完也不顾燕王在场,径自走了。
燕王脸上有些讪讪的,好在他带兵多年,很快恢复了将帅的风度,气势恢宏地又嘱咐了几句方让大家散了。
翌日,刘春来受了燕王的指派,想要说服紫冰投身燕王麾下,就套近乎说:“姑娘昨晚的训诫当真有效,今早操练、吃饭,几个部属已经混成一气了。”
紫冰清清冷冷地哼了一句:“这本是该有的士气。”
眼前的士气算是平稳了,可紫冰感到:往后的担忧远不止于此。她写信给八王: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燕王才赌气的。而今看来,他的心结在于你。你们兄弟分隔数年,他英名不再,而你声名鹊起。他心中有了执念,难以自持。若不解开心结,只怕这次因为我,下次就会因为名声、因为王权长此下去,是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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