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1/3)
盛夏,皇上离京巡视前,着便衣去了城西书院一趟。
书院后方,是工匠照着祁先生的意思建造起来的一所宅院。
宅院前面是待客的花厅,中间是起居处,后面是个精致的园子,园内有几处奇巧之地。
皇上了解祁先生的习性,径自去了园中水上的屋宇。
几间屋子都镶嵌着雕花玻璃,墙壁、地基、屋顶采用的皆是厚实的材料,再毒辣的日光都晒不透,夏日在此处既能赏荷,又能垂钓。
此刻,祁先生坐在廊下钓鱼,身侧矮几上放着冰镇的葡萄美酒。一袭月白长袍,衬着清雅绝伦的容颜,全不似尘世中人。
皇上缓步走近时,已有小厮搬来座椅,奉上美酒、果馔。
“何时起,你也能静下心来钓鱼了?”皇上和声问着话,摆手示意祁先生不必起身,在一旁落座。
“知道你要过来的时候。”祁先生笑意浅淡,给皇上斟了一杯酒,又微微挑眉,“你说这桩事有什么意思?你却能一坐便是一半日。”
“没什么意思。”皇上道,“能静下心来斟酌事情而已。”
“也是。”祁先生吩咐小厮将渔具取走,“早说啊,我还以为真有什么乐子呢。”
皇上轻轻一笑,“明日我要离京巡视,来跟你道个别,还有一件事要请你费心。”
祁先生微微讶然,随后爽快地道,“说来听听,能帮的我一定帮。”
皇上招一招手。随行的侍卫呈上几个牛皮信封,之后又退到不远处。
“我是来跟你讨要人才的。这是我拟出的几道题目,你先看看。秋日我要在你这儿单开一个恩科,选出几十人,最迟冬日,他们就能到各地上任,才华横溢的留在朝堂行走。”
“这件事好说。”祁先生和皇上碰了碰杯,饮尽杯中酒,沉吟道,“之前两场科考,再加上这儿的几十个人——你是打算大刀阔斧地整顿江南官场?”不然官场哪儿来那么多的空缺?
“有这打算。”皇上眸子微眯,闪过锋芒。
祁先生却笑起来,“这可不是明智之举。把你惹毛了?”
“江南、师虞此次前去惩戒贪官,前后两次遭遇暗杀。若不是他们警觉,若无锦衣卫暗中相助,怕是凶多吉少。”
江南是燕王的名字,师虞是裴奕的表字。
“明白了。”祁先生莞尔笑道,“你这孤家寡人,亲人不是死于非命便是不问世事,能帮衬你的也只有异姓手足。谁动他们,还不如动你。”
“明白就行。”皇上亲自斟酒,递到祁先生手里,“给句准话,帮不帮?”
“帮。”祁先生笑道,“我这日子波澜不惊,就指着看你的热闹消磨时间呢。”
皇上朗声笑起来,心说大臣要是都跟祁先生一样,不出三年,他这暴君的名声便坐实了。
出了书院,他去看了看燕王妃。
燕王妃是他的表妹,原是极倔强的一个女孩子,后来经历了一些大风大浪大变故,又有燕王耐心呵护着,这才沉淀了心性,逐步变得沉静练达。
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孩子,如今也是为人|母的人了。
到了府中正院,就见燕王妃带着孩子在廊间走路。
皇上抬头看看炎炎烈日,“你这心也太大了,不怕孩子中暑?”
燕王妃望过来,不由漾出明艳的笑容,“皇上,您怎么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禀?”身后的下人随着她齐齐矮了半截。
“平身。”皇上走到她近前,将孩子抱了起来,径自走向室内,“我没让他们通禀,乱糟糟的,烦。”
燕王妃抿嘴笑着,跟着进了厅堂,闻到浅淡的酒味,嗔道:“前几日表嫂还与我说,皇上旧疾又发作了,怎么还能喝酒呢?真真儿是不叫人放心。”
皇上不理她,只和孩子说话:“叫四叔。”
孩子常去宫里,也跟皇上投缘,闻言乖巧地唤了一声四叔。
皇上笑意甚是温柔,“乖。”这才转头看向燕王妃,“还没递过请封世子的折子吧?”
燕王妃蹙眉,“那还用说?您把王爷打发到江南去了——嗯,他名字是江南,也合该去那儿——他不在家,谁给孩子请封?”又想起叶浔家中的庭旭,“长兴侯府中也是一样,想来都要等几年了,再说这世子封号本就该等几年的,我们心里明白。”
皇上笑出声来,“你见了我除了抱怨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燕王妃理直气壮的,“满打满算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又不让我惹王爷,我可不就见你一次抱怨一次?”从来是这样的,说不过几句话,她就把尊称扔到爪哇国去了。
皇上哈哈地笑,“回去我亲手办了这两桩事,他们不在京城,也该你们点儿甜头,权当我收买人心了。”
“这收买人心的法子可好。”燕王妃笑盈盈地曲膝行礼,“多谢皇上。”说笑一番,才问起正事,“真要离京巡视?近来身体又不好,就算了吧?天大的事也能缓一缓再办,等王爷和长兴侯回来,让他们再去办就是了。”
“把他们累倒了,我日后还能指望谁?再者这些事其实是一桩事,你就别管了。”皇上把孩子安置在膝上,用小勺喂孩子甜汤,动作十分熟练,看得出是做惯了的。
燕王妃无奈,“行吧,既然心意已决,我就不啰嗦了。”
皇上和声吩咐道:“你跟叶浔都是一样,万一遇到为难之事,径自去禀明你表嫂,她会给你们做主。我就不去裴府了,你把话给那孩子带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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