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守夜(1/1)

夜深了，没有人类活动的夜晚很是宁静，只有偶尔几阵动物经过悉悉索索的声音和铁牛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其实有些事余欢没敢和他们说，这三个大老爷们如此乐观是因为心里还有这盼头，核爆可能只在湖州市区。但他心里很清楚，核战争一旦发动就没有回缓的可能了。

早在核弹升空的那一刻，各国的死手系统就已经进入倒计时，全世界范围内的中心城市以及军事基地都是被死神盯上的目标。

想到这，余欢长叹了口气，脑子里却不自觉的回想起那道有些佝偻的身影，记忆一闪而过，他的嘴唇上下张合着，“活下去”。

人也不过是一种脆弱的物种罢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大脑将大多数的资源分配给求生，无暇去考虑你的感情。悲伤和害怕就像苟且活命的一种后遗症，如潮水般席卷了余欢的内心，他不敢闭眼，仿佛周围是千万的怨魂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小卖部的大叔，楼下早点摊的王大妈还有爸妈，你们都还活着么？

深夜就像一个开关，“到点了，都给我哭”，孤独就像一个放大镜，将每个人内心的软弱拽出来放在夜色下一览无余。即便是自诩理智到接近冷血的余欢都陷入了彷徨。

大抵不过是末日之下的一只蟑螂罢了。

擦拭掉眼角的泪痕，收拾好了心情，待鼻腔内的酸涩消除之后，余欢从地上爬了起来，今晚，还很漫长。

悄悄的绕过众人，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街上，到处是龟裂的地面和崩塌的高楼，即便离爆炸中心并不算很近，冲击波还是夷平整个城市。余欢四下打量着周围的废墟之中，趴下身子借着报废车辆掩护在行动，核爆之后，城市废墟将变成野生动物的乐园。少了人类的灯红酒绿和嘈杂，很快动物就会蜂拥而至，一方面是本能逃离威胁范围，另一方面就是食物的气息诱导。

打开路边车辆的油盖，将随手在路边捡到的衣物探进去，浸润了汽油的衣服散发出刺鼻的味道。随即余欢又蹑手蹑脚的回到了众人所在的平地，将衣物和建筑的木料堆在场地中间，从铁牛哥的烟盒那拿了一支烟和打火机。

烟雾缭绕下，简易的火堆偶尔发出几阵劈里啪啦。倚着墙根，余欢难得放空了思绪。很久之前，他一直没能明白这呛鼻的香烟有什么魔力，直到现在，重复着机械性的抽吸与吞吐，这短短的几分钟让成年人的崩溃来的更晚了那么一些。

当下要做的有三件事，余欢找了根木棍在地上随意画着。

第一，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了解目前的形势。

第二，收集必要的生活物资和植物种子，还有抗生素，目前的辐射水平会导致体内的免疫细胞大量死亡，需要抗生素来抑制外来的病菌。

第三，取得地图，在瓶装饮用水消耗完之后，需要寻找干净的水源。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私事，那个u盘里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

打定主意的余欢，仰躺在了地上，透过体育馆塌下来的天花板，深邃的夜空在摆脱了城市的光污染后也点缀上了漫天的繁星，近地卫星也在夜幕下缓缓移动着。

“还不睡呢？”张小二从“床”上仰起身子往这边看了过来。

“怕有狼，我在这看着点。”

闻言，张小二也麻溜的爬起来，挪到火堆旁并排坐下。他四下打量了下周围，鬼鬼祟祟的道：“你可别蒙俺，这真有狼啊？”

突然远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张小二讪讪的笑了笑。

张小二看着和余欢一个年纪，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黝黑的皮肤，活脱脱一瘦猴。

……

张小二在火堆旁随意摆弄着，突然道：“你说村里人他们还活着吗？。”

“应该没事的，离爆炸中心那么远，核弹也不过就一大炮仗，炸不了那么远。”

“我当时成绩不好，整天就下河去摸鱼，上完初中，家里人也没让我继续读了，爹娘外出打工了，就我和奶奶搁那。大牛哥看我平时没事，就带着我来城里一起打工。”

“我现在心里慌啊，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平时电话没断过，这阵子倒好，手机没信号，也不知道她现在多担心呢”，张小二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干涩，小心翼翼的问：“俺爹娘那边应该也没啥事吧？”

“……”

余欢正想说些什么，被小二叹着气打断，“没事，我只是说出来心理好受点，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些东西闷在心里，憋的慌，这几天我卯着劲，就是不敢让自己有时间停下来去想。”

“…..”

“以前啊，我瞅着打仗的电影，心里可得劲了，这大炮仗一炸，‘砰’，我感觉我的魂也被炸走了”，又是半晌没出声，只见张小二倚在墙边，闭上了眼，透明的液体夺眶而出。

不知怎么去安慰别人的余欢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哪里有资格去说教些什么，他摇了摇头，呆呆的看着火苗在雀跃，愣出了神。

深夜里在热气熏陶下两张微微发红的脸，都还是半大小伙子。正在熟睡的王铁牛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裹紧了衣服。李有材睡着的时候也面色铁青，紧张异常。两个昏迷在地上的人还在小声的呻吟，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黑夜是短暂的，太阳的晨辉终会一点点的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