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世(1/2)

董晖眼中迸射出惊喜光芒，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阿蔓两条细细的胳膊，“是么？你也觉得我眼熟？”

阿蔓坦诚第点头，董晖更加兴奋，“阿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可以么？”

“嗯，小将军请问。”阿蔓自己也急需厘清一切疑虑。

“我只知你今年十二，却不知你姓什么？从何处来？家中可还有父母亲人？”

“三年前蜀中大旱，我随阿耶从家乡一路乞讨，到宁州投奔一位亲戚。阿耶一路奔波劳累，积劳成疾，千辛万苦到了宁州城，不想那亲戚一家早已搬走不知去向。受此打击，阿耶再也支撑不住，一病不起，没几日便故去了”想起那个慈爱的老人，阿蔓忍不住哽咽，飞速抹去滑落的泪水，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与董晖对视：“自记事起，我便从未见过阿娘，阿耶也从不提起，我怕阿耶伤心，便从不问。阿耶去后，阿蔓便再无亲人了对了，阿耶姓裴，讳上永下太。”

董晖激动难抑，一双大掌攫住阿蔓肩头，嗓音带着明显的抖颤：“裴阿蔓，就是你！你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

“你们？”阿蔓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追问：“还有谁？我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董晖踱开两步，负手背对阿蔓而立，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十二年前，当今圣人御驾亲征，大军势如破竹，直取凉州。西凉国小民弱，被围困一个多月，再无力支撑下去，国主段轨本欲献城称臣，怎奈大虞深恨西凉暗通突厥多年，滋扰边境、掳掠人口财物，因此拒不受降。段轨无奈只能死战，城破后段氏王族被屠戮殆尽。我姑母是段轨的王后，有河西第一美人之称，圣人见后不忍杀之，遂以我姑母迫我父投降”

这段往事阿蔓早已听易深说过，董晖心中肯定是很不好受的，阿蔓不忍深问，屏息等他平复心情。

“但是，段氏其实尚存一息在世间”董晖转过身来，凝视阿蔓：“凉州城被围困时，我姑母正即将临盆。形势危急，段轨严密封锁了姑母产下一女的消息，并派了最信靠的内侍裴永太将小公主悄悄带出宫去，隐藏在准备好的民宅中，等待时机——如果上天眷顾，也许还有机会逃过此劫，也为段氏留下了一滴血脉我姑母自那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裴内侍与小公主的一切消息。她和我父这十几年来想尽一切办法四处寻找，却没有半点头绪。我父相信小公主已经罹难，也一直想说服姑母，但姑母无论如何不肯放弃找寻——这是这许多年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我父不忍姑母如此自苦，趁着这次圣人要整治河西军务，便设法安排了我接下这差事。临行前，姑母还专门将我召进宫中，嘱我务必要细细打听，不可放过丁点线索。她说母女连心，自己十分确信小公主一定还存活于世，但是想到不知在哪处受苦，便心痛如绞、夜不能寐，只要能找回唯一女儿，自己宁愿立遭横死”长叹一声，董晖眼中隐有水光闪动：“这些年，姑母貌似宠冠后宫、风光无限，人后却常常独坐垂泪到天明，她最常说的就是‘哪天与女儿那一丝感应断了，也就是我随她而去之时到了’。阿蔓，你有一双和姑母一模一样的眼睛，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眼便认出了你——这样的独特的眼，世间还有何人能有？此外”说着从袖筒里抽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小心翼翼展开递给阿蔓，“这是她交给我的裴永泰的画像，你看看是不是你阿耶？还有，你的生日，可是元月初五？”

画像画得十分传神，只消一眼，阿蔓便觉得那位慈爱的老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点点头，“是的，这画上之人，正是我阿耶。”

面对千军万马、血流成河也毫不畏惧的董晖，此时双手竟有些颤抖，握住阿蔓手臂，急切道：“我马上便书信姑母和我父你的消息——阿蔓，等我尽快处理完此间之事，便带你一起回京，姑母一定”

“董小将军，能否听阿蔓一言？”阿蔓着急打断董晖的自说自话，生怕自己再不表态就又要被决定了，她再不能躲在谁的身后安心做个天真的孩子，从出了易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变回了那个时时处处自立自强的成年女子，她的命运，再不能交到任何人手中、任人操纵摆弄——即使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即便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她也要放手一搏。她一直都是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只剩一条命在与世间风雨对赌：第一局赌赢了，在易深这棵大树下无忧无虑了几年，也够了；现在避风港没了，那她就再豁出命去，再赌一局！

董晖错愕，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当然、当然，你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多谢董小将军”董晖蹙眉，“阿蔓，我是你的表兄，你不必再如此称呼。”

阿蔓并未接这话，兀自抿唇微笑，颊边现出两个小小梨涡：“请恕阿蔓实难从命！”

并不意外看到董晖脸色遽变，阿蔓急急补充：“小将军息怒！并非阿蔓不识好歹，就算我与董家真的有你所说的那种关系，我也不想、更不能进京——至少现在不能!”

董晖惊怒的嗓音里透着沉痛：“阿蔓，我可以确定——你就是姑母亲生！你阿娘心心念念只有你，夙夜忧思、望眼欲穿，泪都快哭干了，你就不想回到她身边？”

不想！她又不是真的阿蔓，顶着这张脸，却丝毫感应不到与这些贵人的血脉亲情，怎敢就任这些陌生人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