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2)
大师,我们又见面了。”佛门中人最和气,他行了一礼道:“天气虽暖和,施主也不能席地而坐,快起身吧。”
他说完就打算离开,公主一阵头昏眼花,斜斜撑着身子,不甚娇弱地捂住胸口,轻喘道:“大师,我不是有意席地而坐,是被蛇咬了,起不来了。”
此话一出,他果然顿住了脚步,但鉴于她之前三番四次乖张的所作所为,大师对她还是存有戒心的。
“施主被蛇咬伤了?伤在哪里?”
公主施施然牵起裙角,把脚踝露了出来。
原本想象中,纤纤的小腿嫩如笋芽,被蛇咬伤那处泛出些微的红来,总体来说是极其秀色可餐的。可谁知道,这银环蛇的毒发作得又快又狠,两个牙洞血赤呼啦,周围的皮肤呈荔枝纹,才一眨眼工夫,脚踝一圈全黑了。
公主一看,眼前顿时金花乱窜,失声恸哭起来:“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不用截肢吧?”
释心本以为她又在耍花样,但亲眼看见伤处,就知道假不了了。
“阿弥陀佛,得罪了。”他边说,边扔下锡杖和包袱过来查看,伤口边缘触之坚硬,不像一般的蛇毒。
公主觉得呼吸困难了,好在神志还清醒,见他撕下一片袍角,用力扎住她小腿的上半截,她努力喘了两口气说:“大师,蛇毒走得太快……来不及了,快为我吸毒疗伤!”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贼心不死。释心根本不理会她,只垂眼问她:“是被什么蛇咬伤的?”
公主气若游丝,“我叫不上来名字,黑一截白一截的,看长相就知道脾气很差。”
他低着头,两道浓眉轻轻一蹙,自言自语着:“银环……”
公主说:“别管是什么蛇了,正常的救治流程不是吸毒血,然后上草药包扎吗?大师,你要是再不抓紧时间,我就要毒走全身了……唉哟,我胸口好闷,喘不上来气了。”
释心替她把脉,抬眼看了看她面色,中了最烈性的蛇毒,还能说这么多话,可见这毒未必能危及她的性命。
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对毒不敏感,仿佛是身体里缺少了某根感知的神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具身体能够自行分解毒素,最后真正引起反应的,大概只是一小部分。
譬如她上回中春.药,奚官不会手下留情,必定给足了量,结果经过她自身的稀释,半夜时分无非渴得厉害,人混混沌沌有些迷糊罢了,并没有到非弄个男人做解药的地步。这回的蛇毒,毒性在最短的时间内堆积在伤口周围的皮下,少量上行,引起气短,不会致命。现在救治,无非是清理伤口,甚至你不去过问,过上两个时辰也会自行消退的。
公主热切地望着他,“大师,你还在犹豫什么?”
释心不说话,拿清水给她冲洗了伤口,然后往她手心里放了一颗药丸。
公主觑觑这药丸,崩溃地说:“大师你别开玩笑,我中了蛇毒,不是感冒。你不给我吸毒,就给我一颗药,难道这是大罗仙丹吗?”
释心合什道:“这药益气,吃上一颗,对施主没有坏处。”
“益气?”公主愈发纳罕,“乌鸡白凤丸?”
释心像看怪物似的看了她一眼,“清心大造丸。这是达摩寺僧人常备的药,每位僧人云游,必要随身携带。依贫僧之见,施主的伤没有大碍,吃一颗药,再歇息一会儿,自然就会痊愈。”
“没有大碍?”公主觉得受到了愚弄,“我被世上最毒的蛇咬了,两个时辰内得不到救治,一定会毙命的。难道大师觉得我老是找你麻烦,烦不胜烦,因此打算见死不救,好永绝后患?”
公主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忽然发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这人在出家之前杀人如麻,真的逼到那个份儿上,多条人命也不算什么,反正这伤口又不是他咬的。
于是惊恐地盯着他,他果然沉默不语,公主觉得大事不妙了,“你怎么不说话?”
释心道:“分辩无用,不如不说。”
公主的那双大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你真不打算再挽救我一下?好歹咱们一张床上睡过,还是你记仇我轻薄过你,我一死,就可以死无对证了?”
那种尴尬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他叹了口气,“施主不会死的。”
公主说:“我不信,我明明有中毒的症状。”
释心把视线移到了半空中,凝视着碧蓝的天幕,仿佛这样才能放空一切,保持平静。
“施主若是不信,两个时辰之后再看。反正贫僧也没有更好的救治办法,若是两个时辰之后施主西归了,贫僧会负责让施主入土为安的。”
天啊,这是什么黑心和尚,宁愿刨坑埋她,也不肯为她吸蛇毒。不过他如此戒备,如此抗拒,是不是证明他也怀疑自己,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干出些什么来?
公主对自己中了蛇毒这件事忧心忡忡,但脑内思绪庞大翻江倒海,想到最后差点笑出来。
“那我就信你一回,再等两个时辰。”公主端庄地说,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许走,就在这里看着我,我要是不行了,你好立刻渡气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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