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篝火夜谈(1/3)
寒假还没来临,但很多专业的最后一科考试已经结束,九龙和两个老乡将提前十几天蹬上回家的火车。昨天他去火车站送走了张慧,当她提着箱子要走进候车室时,九龙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甚至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声喊出来。但他终究只说了些简单的告别和祝福语。他的心情如此矛盾,是彩子的结婚而使自己急切想向她表白,还是向她表白了就能抚平彩子结婚的事对他的创伤?他不得已扪心自问,是否真的喜欢张慧,喜欢她什么,还是内心深处喜欢彩子更多一些?
回到家乡,寒风凛冽,刺骨透心,九龙记忆中从没这么冷过,老人们常念叨“天变色时降祸福”,莫非真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突然听说,村里的小平死了!
小平,就是那个捧着两本古书转给人择吉日的且略懂分水的小老头,他跟大关爷一样,一辈子没有老伴儿,不同的是他的亲戚比大关爷的亲戚要好些,逢节过年都会叫他去吃顿丰盛的饭菜,有时候也会给他送几件替下的衣服,而且亲戚们会轮流帮他料理那几亩地,他就用不着操心春种夏锄和秋收冬养之事。另外,他把自己的三间土平屋和院落整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好比他身上穿的衣服一样,不像大关爷那样,衣服上汗水印儿就像画地图一样,不论什么时候,身上都有股刺鼻的味道;小平见的多玩的广,不像大关爷那样地里的活儿忙完后就闷在家里,看看黑白电视或打打盹儿,少出门没爱好,而小平喜欢下象棋、打扑克,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凑。人们不但不排斥他,反而喜欢跟他玩儿,喜欢他下象棋时生气的模样。喜欢他打扑克时捧牌的姿势,玩了这么多年。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逢赌必输”,不过他乐在其中。他特别喜欢玩彩票,应该是沉迷于其中,是村里出了名儿的,每期开奖都会买的,而且坚持时间最长,有三年了,为了买彩票。他把烟戒了,如果有人给他散烟,他才会抽。他选号的方式跟村里其他人不一样,他自己削了四十九根一样的杨木条子,十六根儿端头涂着红墨水,三十三根儿端头涂着蓝墨水,分别插在两个同样的废旧油漆桶里,选号时不停地摇晃,就像抽签一样。可惜的是他把心交给了老天,老天却不理他。好比一句很艳的诗句“落花有情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跟老天打交道。没有十足的缘分和诚意,那就是自作多情;他是村里唯一有传家宝的人,那两本古书是婚丧娶嫁,拆房建房,埋井搬家等择日的有力依据,他的人气自然旺,人缘自然好,村人们都比较尊敬他。自古有收获也有付出,人们说那两本书有点儿邪门儿。看书用书的人就会断子绝孙,小平的一身恰如其说。看来啊。是药三分毒,是宝三分邪!
小平死了。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不知何时天降飞雪,视野中一片银装素裹!
他去世的第五天夜里,前来送灯的人是来源村这些年来人数做多的一次。九龙父亲腿脚不灵活,天寒地冻的,好多地方都结了冰,所以他叫九龙替他给小平送灯。九龙一进大门就有披麻带孝的人给了他一包烟。他在旺火旁找了个位子坐下烤火,顺便等喇叭唢呐队吹完了《哭五更》后,跟前来送灯的村人一起去大矿井叫魂。九龙正坐着,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正是大刚。大刚趴在九龙耳朵上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十来分钟了,你刚过来吗?”宇飞扯着嗓子说道。
大刚点了点头。
九龙挪出巴掌大块凳面儿,大刚半个屁股坐在上面,两人肩靠肩,对视了一会儿,好像有好多话要说,九龙趴在大刚耳边说道:“等回来后一起找个地方聊聊天!”
大刚使劲儿点点头。
这时,身边有几个人大声聊着天。
“活的好好的,说没就没了,人活着也太没劲儿了,后天就进了黄土了!”少了几颗门牙的宝太老子说道。
“一直以来就这样!小平活着的时候也没亏了自己,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总比拿腰带勒住脖子苦累了一辈子的人死得值些!”戴鸭舌帽的老黄说着朝空荡荡的灵堂看看,又接着说道,“没有什么哭的人,就算有也是干号,也好,没给活着的人麻烦,也算是死得心安理得!”
“小平不在了,对我们村儿来说也是一笔损失,他的那两本古书肯定还在,但是会用的人就怕没了!”戴着棉手套的二关爷说道。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宝太老子开玩笑说道:“我死了肯定没人哭我的,小的不懂事儿,估计拿着丧棒笑嘻嘻地敲我的棺材呢!大的太懂事儿,学会了顺其自然,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只等黑夜里躲在黑灯瞎火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跪在我的棺材前是哭不出来的!”
“生老病死也就算了,只是小平死得有点儿稀里糊涂。”老黄叹息道。
“砖头砸不死人却吓死了人,怪小平自己胆儿小呢,还是怪那个放砖头的人呢,还……还是怪那个做砖头的人呢?”二关爷笑说道。
“哪个都不怪,怪那个一心想着省钱的人!”裹着件黑妮子外套的朝伙的大儿子气愤地说道。
“有人下来拍照片时,小平的房子是属于危房,按理说是要拆了建新房的,不盖新的,也该换换门窗,重新翻新一下屋顶,结果就在屋顶那个洞上放了块儿砖头,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留着那个洞,通风好,空气就好!”老黄开玩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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