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逆耳(1/2)

未及细想，一直沉默着的皇上走到了他们兄妹面前，秦鸳再顾不上黄逸，打起精神应付皇上。/p

皇上背着手，审视秦鸾。/p

“真的再无他法能救他？”皇上问，“保命药，再喂几颗，能保住吗？”/p

秦鸾恭谨答道：“臣女手中已无丹药，即便有，以殿下的身体，也没有功效了。”/p

皇上又问：“若是你师父在，能救源儿吗？”/p

“以臣女师门的传承，大殿下的状况是救不了了的。”秦鸾道。/p

审视的目光并没有消失，秦鸾知道，皇上在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p

比起大殿下的命，皇上更关心的，似乎是她手里的药、她们师门的能力。/p

抬起眼，秦鸾不卑不亢，道：“无力相救，这仅限于师门，兴许其余仙门会有办法，各家皆有所长，皇上若想再试试，远的求不到，近的，不如问一问国师？”/p

秦沣一听这话，心扑通扑通直跳。/p

阿鸾这是“祸水东引”。/p

意思便是，堂堂国师，能救就去救。/p

若是救不了，皇上又何必为难她们这样的小道观呢？/p

当着皇上的面，如此说话，按说是不妥当的。/p

可秦沣记得侯夫人的交代，他们今日是不得不掺和，皇后娘娘为友，皇上则是隐忍不发的“敌”。/p

面对敌人，不是说一上来就要亮刀子，而是气势。/p

他家的瓷瓶，像是里头装满了水，又重又沉、稳稳当当。/p

皇上又看了秦鸾会儿，问：“那么，朕的皇儿，还能活多久？”/p

秦鸾道：“殿下已是油尽灯枯了，多则两日，少则……”/p

皇上没有再问，缓缓挪开了视线，带人离开了这里，回去御书房了。/p

随着皇上离开，大殿下的宫室变得空荡荡的，满是萧瑟。/p

徐太傅拄着拐杖，迟到了一步。/p

因为皇后请人、马车未从千步廊过，徐太傅得到消息就晚了一步。/p

怕皇后娘娘母爱深沉，做出不适合的举动，老太傅急急往宫里赶。/p

闵公公上前扶住他，与他讲了所有的事。/p

“请秦家丫头给了丹药？”徐太傅颤声道，“那老夫还能见着殿下、说几句吗？”/p

闵公公垂下了眼：“殿下与皇上、娘娘告了别，又昏睡了……”/p

徐太傅惋惜地长叹一口气。/p

他还是来迟了，没有再和殿下说几句话。/p

寒风中，积雪从树上簌簌而下，一派冬日寂寥。/p

徐太傅被钟嬷嬷请了进去。/p

虽然殿下已昏睡，但老太傅还能再看殿下几眼。/p

眼泪从苍老的面容上落下，徐太傅以袖掩面，无声哭泣。/p

活到他这把岁数，其实本该看淡生老病死。/p

死亡固然遗憾，但更遗憾的是，死亡来得太突然了，没有好好与亲人道别。/p

从这一点来说，殿下已然是“幸运”的。/p

可兴许是他们师生未曾道别，又或许是在他这个老头子看来，殿下实在太年轻了，徐太傅悲伤不已。/p

程皇后噙着泪，让闵公公扶住徐太傅。/p

先生都如此心痛，而父亲，不说为儿子落一滴泪，到最后都在怪儿子说话不中听。/p

讽刺至极！/p

程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与钟嬷嬷道：“你送秦家兄妹回去吧，今日恩情，我铭记于心、绝不敢忘。”/p

钟嬷嬷应下。/p

程皇后又与徐太傅道：“感谢老大人这些年对殿下的指点，把他教得那么好……”/p

徐太傅连连摇头：“殿下可有说什么话？”/p

“他的性子，老大人知道的，他放心不下我，又劝不动皇上……”程皇后叹道。/p

知道赵源的临死谏言都没有打动皇上，徐太傅涕泪纵横。/p

永宁侯府。/p

秦鸾平平安安从宫里出来，让侯夫人松了一口气。/p

让几个孩子各自散去，侯夫人又与永宁侯关上门，谈了小一个时辰。/p

另一厢，林繁得知秦鸾回府，心落了一半。/p

他自认了解皇上。/p

程皇后在皇上之前，把秦鸾请去、又送走，与大殿下急剧发展的病情，打乱了皇上的脚步。/p

一旦皇上回过神，未必没有其他举动。/p

大雪又起，直至第二日清晨。/p

朝房里，大臣们都知道大殿下命不久矣，气氛十分沉重。/p

等列于金銮殿，林繁抬眼迅速看了眼皇上。/p

皇上靠坐在龙椅上，浑身上下，哀哀欲绝。/p

不止林繁，永宁侯也在观察。/p

昨儿阿鸾回府时，明确说过，皇上是愤怒远胜悲痛。/p

此时此刻，到底是皇上气消了，后知后觉又痛心了，还是……/p

黄太师上前一步，劝解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p

这话引了无数附和。/p

皇上用手撑着额头，颤声道：“朕、朕实在是舍不得源儿，朕贵为一国之君，却连儿子的命都……”/p

“殿下孝顺，定不愿见您如此。”/p

皇上抹了一把脸，眼眶发红，对着永宁侯，道：“秦卿啊秦卿，朕、朕……”/p

秦胤绷紧了下颚。/p

老太婆昨日替他掂量过，如果皇上敢在朝会上借势相逼，他也豁出老脸去，与皇上好好说说他秦胤死在前朝战乱中的三个儿女！/p

不止他哭，他拉着金銮殿一众老臣一起哭。/p

不是只有皇上失去儿子，他们这些从乱世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