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飞(1/1)

向海在赛里木湖旁的太阳里梦回了这一切。这对他来说，成为不能说不能想之事，憋在他心里，像一枚不落的太阳，照的他快要枯死过去，让他整夜整夜没法睡觉。/p

他们继续北行，路长且阻。/p

若新念还在，他们该是要一起去伊犁吧。/p

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他只愿在这梦魇之中沉睡，久久不醒来。如若晋叶在，或许会唤醒他。/p

只是，晋叶也走了。/p

两人从昆仑下来时，一时竟不知到哪里去。/p

晋叶想去喀什老城区找姆妈库尔汗。库尔汗看护她的时候年纪已四五十岁了。她去了乌市之后曾有过一些联络，只是失联好多年了。/p

他们捏着库尔汗的信，顺着信封上的地址找寻过去，三折五拐的找到了库尔汗家。/p

开门的是一个维族中年大叔，从他嘴中才得知库尔汗妈妈已经在一年前过世了…/p

他们在墙上看到了那个戴着维族小帽子，梳着两根长辫子的维族妈妈库尔汗。那张照片那么小，贴在墙上一角，就快要被墙灰淹没了。/p

晋叶站在那相片的面前看了许久，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库尔汗妈妈的去世对家人似是已过之事，出于初次见面的礼节，她又不能过于悲恸，于是憋着愁肠难过了一回。/p

他们攀谈了一会，彼此告别出来了。/p

日头已落西，一日匆匆又过。她孤零零的站在街上，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灰色的，脖子上缠着的那根红围巾显得格外轧眼了。她想了想对向海说，你还是送我去车站吧。/p

他们去车站买了第二日的票，又在车站附近寻了一家旅馆，安当着住下了。/p

她这一回去，就要奔赴红旗农场。/p

而向海几年未归，母亲为他愁白了头，向辉马上要回平城去，他怎么说都应在母亲身边多住几日。/p

半晌，向海说，我们一起等父亲回来吧，他一定会劝母亲，最后会同意我们的事情……/p

他这样说的时候毫无气力。晋叶闭上眼睛摇摇头。他俩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何必再说这事呢。/p

这一趟喀什之行，既看过了父母，就此别过，便后会无期。/p

两人和衣而卧一夜。夜黑的像墨，心却如滚水一样翻腾，无法合眼。晋叶想着想着就抱住了向海，两个人开始哭泣。/p

他在黑夜里看不到晋叶的眼睛。他突然想，为何不能和晋叶一走了之呢？这念头纠缠了他一夜，像一片噎在喉咙的药片，吞下又上来，上来又吞下，反反复复……/p

好不容易天亮了。两人收拾好去车站。向海说，你先去农场那边，我一有父亲的消息，就联系你。/p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就要上车。两人都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自13岁以来，这么多年，两人从未像今日这样分别过。/p

她心里的那点焦急终于翻腾起来，再也压不住。她说，向海，我们一起走吧!她的眼里含着最后的希望与哀求，说着眼泪又滚下来一串。/p

向海一把揽过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如何不想一走了之。只是，他那日夜盼他回家的母亲怎么办呢……他又把自己那份想逃的心压了下去。/p

晋叶从他眼里看到了决绝，知道一切再无可能，便不想再为难他。/p

她说，我想听你拉曲子。/p

向海一怔。又问她，你想听哪一支?/p

她最后笑了一下说，梁祝，海滨音诗，花儿与少年，还有帕格尼尼……/p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笑。他说，好。我拉给你听。/p

车远行了，向海在原地目送她。在心里拉起了她爱听的乐曲。他们又回到了净海边。那一刻，他打开了他的心海，那里是一片浩瀚的海洋，心潮澎湃着涌上海岸。/p

他用心所奏之曲搭建了一座桥，那海与净海合而为一，形成一个宁静而浪漫的世界。/p

他们一起进入了那美妙的境界，心弦为他所拨动。他拉了一首又一首。净海久久的凝神倾听，轻轻掀起浪花拍打在他的脚下，拂过洁净的海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