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适当装死(1/2)
县城里头的郎中来得比安家那些磨磨蹭蹭的族老还快些,可即便如此,周氏仍然嫌人家慢了——要整死安若香的事情,老太太表示可以先放一下,可是她儿子的病,却是万万拖不得。
这拖不得,比安葬荣哥儿还要重要千百倍呢。郎中前脚进门,还没吃一口茶,周氏便催着他去看安胜居。郎中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念在诊费的份儿上,也便强捺了不快去了安胜居跟前。
这个时候,陈氏已然回到了安胜居病榻前伺候着。她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哭了许久,周氏看着,虽然厌恶儿媳妇这种时候哭,仿佛不吉利,却也没什么话好说——陈氏只是安胜居的媳妇,丈夫出了事儿,她慌张地哭了出来,到底也胜过没心没肺不惊不诧。
可只有安若墨知晓,陈氏到底是为了谁哭。
那个死去的孩子,那个在自己亲姐姐的报复中莫名牺牲的孩子,是陈氏一手带了两年的。他和她自己的儿子一起长大,在她的怀里学会说话,用稚嫩的声音喊她母亲,见到她就张开怀抱,求她抱……
这一段日子,安若墨是住在县城里的。她忙,她忙得想不到乡下的母亲和婶母有多么孤独。那空落落的一座宅子里,连第三个能说话的人都寻不到……老爷子是长辈,要好好伺候,佃户们是外人,不该对他们和善。两个人到中年的妇人,除了那已经死了的李家媳妇之外,唯一能找些乐子的,便是在这荣哥儿身上。
日子久了,荣哥儿是从谁的肚皮里爬出来的,根本就没什么要紧。杜氏与陈氏眼里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天天长大的小男孩儿,胖胖的,白白的,那么可爱。
在知道荣哥儿的死讯时,陈氏的面色是安若墨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差。但她当时并没有哭,仍是舀了米汤喂饱了盛哥儿,默默将盛哥儿安顿了睡下,方才扭头道:“你祖母……要怎么处置荣哥儿的身子?”
三岁的孩子,死了也是夭折,那是不能进祖坟的。有心的家人,会打一口小小的棺木,找个地方安葬了。可若是家里头的人相信这样早亡的孩子是讨债鬼的话,连一口棺木都不会给,用席子一卷,挖个浅坑埋了,也就是了……
“大概……祖母还没说。”安若墨实在不忍心和母亲说祖母面对荣哥儿的尸体时那副表情。周氏的性子,也不知是天生凉薄,还是因了对裘氏母女的恨迁怒了荣哥儿,她看着自己的亲孙子,那神色里尽是鄙弃疏离。
安若墨也想找到一些关于周氏有些难过的证据,可是,周氏的不快,仿佛尽是源于荣哥儿的死将她的儿子给气病了这件事,对荣哥儿这一条小生命,却着实找不出什么怜惜。
哪怕是她再去问,周氏也只道叫你娘处置了,既没有给钱的意思,也没有做些指示的打算。
这样的话,应该说给陈氏吗?那时,安若墨犹豫至极。
但陈氏的作为,却叫她觉得自己说不说这话都没了所谓。陈氏走到自己的妆奁跟前,取了一支赤金簪子地给她:“这是今年你爹爹给我的,我年纪大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叫个佃户去当了,买一口小棺木吧。那孩子和我,母子一场,不能看着他就……就这么走了。”
陈氏先前的话语仍然平静,可说着说着,声音却哽咽了。安若墨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眶红了,看着她跌坐下去,看着她肩头抽动,仿佛是哭了。
在那个时候,她突然便觉得,荣哥儿的夭亡,真正难过的人既不是安胜居也不是裘姨娘,更不是那个凶手安若香,同样也不是她和周氏这样的旁观者——真正去承担一个孩子死亡的痛苦的人,是陈氏。
陈氏,才是荣哥儿的母亲。相比裘姨娘能拿着哥儿做筏子给自己争权逐利结果还失败了的行为,陈氏虽然包子得不像话,但总得来说,是个好人。
安若墨一言未发,走到陈氏身边,将赤金簪子放回了案上。
“怎么?”陈氏抬起头,脸上泪痕明显。
“我攒了些私房钱。”安若墨道:“没有叫娘亲拿着爹给的首饰当了去安葬弟弟的事情。娘放心。”
陈氏错愕地看着她:“你一个姐儿,哪儿来的私房钱?你爹爹给的?你可要端正,不能拿别个的钱财……”
“是大姐姐的姑子看上了我给大姐姐做的嫁裙,要我也帮她做了几件衣裳。”安若墨道:“给了些手工钱罢了。爹说了,这些钱钞我自己留着自己花,如今可不就是花的时候了?”
陈氏怔了许久,拉住了安若墨的手,道:“你是个善心的好孩子……”
安若墨的手指,能触摸到陈氏粗糙的掌心上才结了不久的疤——陈氏是嫡妻,可家里头里里外外的活儿,没有她不亲自操劳的。这样的人,说她善良……这“善良”,她当得起吗?
即便是当下她答应出钱安葬荣哥儿,也是因为陈氏难过,并不是因为她自己对这个庶弟有什么同情关爱。
这样的自己,善良?实在是称不上吧,往好里说,也不过是有几分没死绝的良心罢了。
而第二天,她找了人去采买了棺木,将荣哥儿装殓了。安家的本支要越过两个县境,祖坟也在那边儿,如荣哥儿这样夭亡的孩子不能归葬祖坟,她便按着陈氏的意思求人将荣哥儿埋在了村里的百姓旧有的坟园子里头。
荣哥儿的死,就此打住了。周氏再也没问过一句,而安胜居,便是想问,也问不出来。他连着挨了七八天的针灸,终于不再流口水了,可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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