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知是淩波缥缈身(2/2)
便会有人不断在朕耳边说,朕要如何如何听话乖巧,但诸如成为帝王的要求却从未告诉朕。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朕是这些人里最不可能成为皇帝的。至于后来登基后,不断有人上书,在奏折里写什么明君之道,做事需得谨慎反复思量才能下决断。说的头头是道好似……好似他们都做过皇帝一般,而朕却是唯一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天子。
一开始朕想的很简单,以为少杀人便是明君,所以那时候朕一言一行就如同一个五岁稚子学习走路一样幼稚而滑稽!
也就是你看得到的所谓朕是个明君的证据,却在没多久之后就被朕自行推翻了……”
御书房里静的可怕,只有冷镜梦呓似的回忆声再一点点敲击着,人心底最不堪亦是最脆弱的部分。
始料未及,冷镜的话显然让周艮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他既没有因为回答的不尽人意而恼羞成怒,也没有因为周艮的答案而沾沾自喜……
周艮有些不确定起来,到底一直以来他认识的冷镜是否是真实的冷镜?昏君?仁君?周艮有些糊涂了。
言罢冷镜缓缓在后头补充了一句:“周艮,朕所说的你可记下了?记住朕实乃昏君,至少现在是!而且是不得不是!”
此后,御书房重新陷入比死还深的沉寂里,周艮终是没有再说什么,不是因为他已经疲于应对,而是……头一次他感觉自己没办法说服冷镜相信他所言的乃是事实。
头一次见到一个帝王会因为奴才犯错,不杀他反而升了他的职。
那时侥幸死里逃生后,周艮就以为自己是时运来了,终于遇上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昏君。
也只有昏君当道,佞臣才可以有谋生的出路。尽吐乒亡。
只是他当时本该提前打听一番,他被提升到了内务府做总管太监,可是其它犯了错的宫人,却少有能活着出宫的。
那并非要算是时运,而应该单纯归结给运气才对。
冷镜不算是个邪恶的君主,不论是以杀人的数量,还是以他做的恶事来看,他都不能够得上被人称为昏君。
可他亦非明君,毫无政绩可言的人,可说是莫名夺过了他人的东西以后,就什么也没再做过。
尤其是这几年,冷镜看起来像是无事可做一般,终日消耗着宝贵的时间,似乎他唯一能做也是他唯一擅长的事就是默默在皇位上,要么等死,要么等着哪个人来再从他手里把江山夺走而已。
若是非要给他找个罪名的话,那便是他太过清醒的处世态度。
人醒着活着,并非是件好事,因为世上混浊的事情太多,样样都看的清楚,却又不能奈何,不能的话,改变事情的话,恐怕最后便会痛恨起自己的清醒。
隔着结了霜花的窗檐,仍可以看到外面站在雪中快要缩成一团的李吉,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他支撑到了现在。
其实,看着他落单伫立在雪中的身影,连冷镜都不免为他感到心酸。他那么咄咄逼人,逼着冷镜扔掉他一心一意要保护的东西,而李吉自己呢?一大把年纪的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却皆是为了别人的利益……既然他能够当上大学士就说明他至少满腹经纶,至少能信笔拈来一段快意的文章,而他所学的东西里,难道就没有告诉他,人其实都是自私的么?
看似互相帮助的在朝廷里划开自己的党派,可最后纵使薛太傅得了什么好,他也不过是个帮人赢了棋局的走狗而已。
这其中搭上的,有他多年来为官清廉,为人刚正不阿所创造的极好名声、他的忠心耿耿,这些全在他与自己心目中所谓益师益友联手后,被毁于一旦。
如果他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的话,只怕冷镜眼里也再难以容下他。
毕竟群臣就犹如群鸟立于丛林,猎户狩猎时,也必定是拿那一个最显眼的作为猎杀的对象,算是以敬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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