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2/3)
但是,在这一刹那,她却清楚的感受到,那完好如婴儿般细腻的肌肤下,有奔腾的血液,忽而蹿起某种熟悉的,不受控制的痛痒感。岑立夏攥紧了自己的手腕。仿佛这样,就可以将那些莫名的不受控制的情绪,狠狠逼走一般。
“姐姐,你怎么了?”
一旁的岑穗儿眼瞧着她微微泛白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
如梦初醒,岑立夏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道与曾经那个男人有些相似的痕迹,就差一点摧毁了她这些年来一直的努力,她几乎要为自己感到悲哀。
深吸一口气,岑立夏向前走了两步,在马车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然后伸出手去,搭上男人的脉搏。
她感觉到,在她触碰到他的那一刹那,男人遮在帷幕里的整个身子,都仿佛微微一颤。
心头掠过一丝诡异的不安,岑立夏强压住想要收回的手势,专心替他切起脉来。
指腹处跳动的经脉,应之而沉,以无虚浮风象,这乃是忧思悲恐、七情郁结的症状。
抬眸,岑立夏望向隔住一层帘布的男子,厚重的布料,将两人各自脸上的神情,一并掩了起来,谁也看不清谁。
许久,岑立夏慢慢收回了僵在他腕上的手势。
“敢问阁下这一桩心悸的毛病,是从什么时候落下的……”
岑立夏突然开口问道。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盯住帷幔后的那一道秀拔的身影,连蜷缩在掌心的青葱似的指甲,深深抠进肉里,都不觉痛。
男人则极缓的将露在外间的半截手臂,收回了马车里。
“三年前……”
暗哑嗓音,像是在男人唇齿间浸过的黄连水一般,苦涩而生疼,只三个字,仿佛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半响,方才复又开口,沉沉语声,几不可闻:
“三年前,在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子,遇刺重伤,不治身亡……”
从厚重的帷幕里,漫出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坠了沉重的没有尽头的苦难,如此艰难的飘散在空气里,一字一句,都像是磨得锋锐的利刃一般,在男人的心底,划下一道道簇新的伤痕,与那里旧有的,这三年来不断增加的伤口,交缠在一起,像是永远都好不了一般,任鲜血淋漓,千疮百孔,惨痛如昨日。
岑立夏紧抿着唇瓣,听那暗沉的嗓音,低诉出声:
“从那时起,我便****心如刀绞,夜不能寐……我常常在想,如果这就样心痛至死,我是不是就能与我娘子团聚了呢……”
最后一句语声,几乎融进了这隆冬的寒气里一样,蒸腾出丝丝热量,但很快便凝结成霜,化为一片虚无。
死死抠在滑腻掌心的指尖,在这一刹那松脱,岑立夏突然觉得有些可笑,那从车帘后的一个男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让她觉得如此的可笑。
他说,他心痛至死……
岑立夏不由笑了。
“但看来,阁下你并未心痛至死……”
平滑的嗓音,从女子口中逸出,如同说的是最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一般:“你如今还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帷幔后的男人,听着她清脆的近乎跳跃的语声,许久,都没有出声。
“你希望我去死吗?”
他问她。
没有回答。
男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我也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她一起去死?****承受着失去她的痛苦,生不如死,在她离开之后,我终于真切的尝到了这个滋味……”
厚重的车帘,将男人虚无缥缈的嗓音,隔成一段段的碎片,带着迷茫、带着惨痛过后,剩下的麻木,带着伤口重新狠狠撕裂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弥散进空气里。
像是一场永无休止的磨难一般,永远得不到救赎。
“姐姐……”
岑穗儿不由惊声唤着马车前的女子,纵然她如此迟钝,也突然明晓,此时此刻,那端坐在马车里的男人,究竟是谁。
她不在乎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只担心她家公主,该怎么办?
岑立夏定定的站在原地,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她却一动也未动,连丝毫的颤抖没有。
她没有回应身后女子的惊呼,她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些什么,耳畔轰鸣回响的,惟有一片虚无的杂音,像是从太久远的过去而来,时间太漫长、路途太遥远,到了她这里,便什么也不剩。
黑漆马车里的男人,隔住厚实的暗红帷幕,望向她,任那攥在帘布前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青筋毕露,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掀起。
岑立夏听到他浸在滚水里一般的嗓音,徐徐从车内传出,依稀说的是:
“现在,我知道,她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很高兴……”
那轻飘飘的四个字,蹿进岑立夏的鼓膜之间,如同无数粗粝的沙砾,狠狠揉在那耳中的软骨上,叫人痛到骨髓里的一记清醒。
“我想……”
女子缓缓开口,语声平静的可怕:
“她的死活,最不需要的就是阁下的哀悼,或者庆幸……对她来说,她于阁下你,就是一个死人……”
刺骨的寒风,将唇齿间咬出的每一个字眼,在刹那间都仿佛冻成了冰,剐在脸颊上,有涩涩的疼。
一字一句,皆如利刃,狠狠刺进车厢内的那个男子。
“我知道,她恨我……”
承认这个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痛楚,男人任由那淬了剧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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