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1/2)
或许已经称不上是人了,几道铁索穿过那人肋下,巨大的创口甚至能看见骨头,双腿已经残废,只能靠着两只手支撑身体的重量。
“三年不见,你小子过得如何?”那人咳了咳,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那杯酒居然没毒死你,我却遭了报应。”
云逍沉默地望着面前这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三年前那个仙风道骨的封则川会沦落至此,说是报应不爽莫不如是自作自受。
“你儿子当了阁主。”云逍叹了口气“你说你是怎么教的,把好好一个孩子生生教傻了。”
闻听此言,封则川低低笑了起来“那孩子虽傻,却难得是快好料子,别的不行,医术倒是没的说。”
“就那呆子?”云逍将带来的酒打开,从袖中取出两个不大的碗,给封则川倒了一碗放在他面前“你都快把整个天舟阁都搭进去了,留这么个傻孩子,医术再好又有什么用。”
“天舟阁的含情琼酿?你倒也是有心,”封则川拿起酒“虎毒不食子,他是我儿子,我再丧尽天良也不会对他下手。”
“可即使你不下手,圣炎教也会下手,”云逍咽下一口酒,含含糊糊“那孩子的身子像你本就适合养蛊,我上次从他身上探出了离心幼蛊的味道。”
封则川被一口酒呛住,剧烈咳嗽之间却听云逍淡然道
“你当年从我这里夺走的离心蛊现在已经养在了你儿子的身上,你说我该怎么办。”云逍幽幽叹了口气“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是想继续在这井下给圣炎教当狗,还是我给你个利索。”
碗里的酒是他喝了十几年的含情琼酿,清甜而绵长的味道弥漫在口中,长久不散,没想到此生还能再喝到。
“给别人养了三年的虫子,我早就够了。”封则川抬起头,衬着洞口透进来的光,云逍望着那具遍布窟窿的身体,皱了皱眉头。
三年前,封则川与圣炎教撕破脸,被那邪教穿了琵琶骨,锁在这井下当成了养蛊之物。几年间,隔些日子就会有人将死去的人扔下来,封则川便以此为食,活了下来。圣炎教将封非烟捏在手里,逼迫封则川人不人鬼不鬼地当虫子的苗床,将真正的离心幼蛊养在了他身体里。
一般的人身子里被养了虫子,不出一个月便会死去。长年与药材接触的天舟阁阁主竟惊人地容纳了这蛊虫,虫子在他身体里繁殖出一代又一代,被圣炎教取走用于巩固其在江南的眼线。
上次误打误撞进瘴气谷,云逍身上携带的蛊虫就感觉到了离心原蛊的存在,只是碍于萧客行在场,不敢造次。
看着云逍从袖中取出折扇,封则川朗声笑了起来“好,这养死也干净,你小子倒挺为我这个老头子着想。”
“我是为了断了蛊毒的源头,哪里为你着想了,”云逍冷笑道“从点苍派地道找到这口井底,废了我多大功夫,我巴不得你早些嗝屁,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非烟,是个好孩子。”银针没入封则川破碎不堪的皮肤,他用最后的力气喃喃道。
他不是个好人,利欲熏心,没能抵挡权势的诱惑,走上了不归路,最后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连祖上传下来的天舟阁都折损在别人手里。他也不是个好父亲,对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可是哪怕是奢望,他也希望封非烟能活下来,干干净净地,即使什么也不懂,却活得光明磊落,不要搀和世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做一个单纯的小郎中。
云逍望着封则川逐渐融化的身子,上挑的桃花眼里有些许复杂,几分怜悯。
天下的父母便是这样,即使自己再坏,也奢侈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干干净净,做个问心无愧的好人——讽刺却让人心酸。
“尽我所能,护封非烟周全就是。”松开手,看那碗酒碎在地上,云逍一掌拍在酒坛上,酒香四溢,一手点起火折子,另一手攀住结实的井绳,云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囚禁昔日好友三载的枯井,背后热浪滚滚。
站在井口,云逍将袖中的陶罐扔入井里,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整个蛊虫牧场的空气都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无数尸体上的离心蛊虫纷纷脱离宿主,飞向枯井的方向,如一只只扑火的蝶,投入火光冲天的井内,化为灰烬。
没想到临时补的半吊子成蛊也能有这样的效果,云逍松了口气,看来圣炎教到现在为止还没养出合格的离心蛊,要不然就真的太难对付了。
圣炎教这样肆意妄为,涂炭生灵,又是为了什么?
他早就知道答案,无非就是权钱**这几样。这几样东西在没有之前,诱惑比什么都大,为了这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做出来,等得到了才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傻帽儿,为了这些过眼云烟赔进去了半生。
他是这样,封则川也是这样,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云逍为了敦煌城主的位置奔波十年却终得不到追寻之人,封则川为了权势机关算尽和邪教勾结却葬身井底无人知晓。
世间无佛,无人看得穿因果,无人悟得透红尘,有的只是苦苦在这万丈尘寰中挣扎痴缠的凡人。
踩着脚下的石阶,云逍缓缓离开了这座巨大的蛊虫牧场,身后是一片火光冲天,像是地狱里燃尽罪孽的红莲业火。
烧吧,把一切罪恶都烧尽,这世上不该有的魑魅魍魉也好,不合时的情仇爱恨也罢,都在这业火中化为灰烬,回归到最开始的雏形,待到第二年春天,发出新嫩的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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