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修女的证言(2/2)

豪威森也被感染了。他忽然想起在大半辈子的法官生涯中，遇到过一次次动人的场面。

眼前克里斯蒂修女的脸庞，与带给他感动的那些男女老少的脸庞重叠在一起，让他体内渐渐涌起一股难言的力量，支撑起他疲惫的身心。

啊，是的，自己之所以能够在法官这个职业上坚持这么久，以至于走到最高法官的地位，就是因为这样的感动。

有时候是证人，有时候是被告，有时候是原告，人们在庭上发自肺腑地倾诉事实和真情的景象，是他担当法官最为珍贵的人生收获。而基于这一切做出公平公正的判决，惩处罪恶，报效正义，就是他长久的信仰。

豪威森深深沉思。不知不觉之间，就渐渐感受不到那股来自旁观席的压迫性气魄了。

“……事情就是这样，他们两个人，林恩和伊丽莎白公主殿下，冒着巨大的风险，付出重大的牺牲，拯救了我，却因此不得不站到了被告席上。”

“我作为一个普通的修女，能做的只有为他们证言，无论一次，两次，十次，还是一百次，我都会说同样的话。他们是正义的，他们是世上最好的孩子，在我几乎对天神绝望的时候，是他们为我带来了神的荣光。”

克里斯蒂对全场人们说道，对双方律师，对四位法官，神情庄严圣洁。

阳光从穹顶的窗户漫射进来，散落在修女的身后，朦胧间修女的身上似乎泛起一层神圣的光环，仿佛真是神灵在冥冥之中辅佐她的证言。

旁观席上部分贵族甚至当场呢喃祷告起来。

“这不是证人该说的话，但我还是想说，法官大人，请判我的学生们无罪，他们根本不应该站在那里。如果真有必定让人承担的罪责，请让我来负担吧，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因我而起……”克里斯蒂最后看向最高法官，说道。

豪威森深深凝视修女的眼睛。

“这确实不是你该说的话，克里斯蒂女士，你的请求是无理的，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保证，你的学生们一定会得到公正的判决。”

说这话的时候，最高法官已经下定了决心。

帝国伯爵许诺的领地诱人，给予的威胁也很可怕，但这一刻他真觉得不算什么了。

信念，的确不能让人丰衣足食，但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活得富裕。

他不能留给后代一份丰厚的物质财产，但能够留下一份能让他们感到骄傲的精神财富，也许在那位伯爵以及其他很多人看来，这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愚蠢，但其中蕴含的真义，能让有志者一生受用。

如果子孙能够理解，那么子孙将是他的骄傲。如果不能，就让他顶着愚蠢之名，静静地被人遗忘吧。

至死，我都是一个法官。豪威森想道。

提醒他想起自己的信念，坚定真正的信仰的，是眼前这位修女，以及同样是做了蠢事的公主殿下以及她的伙伴。

“指控方律师，有什么要问证人的吗？”最高法官威严地说道。

之前一直表现得很积极，很明显已经被帝国派贵族收买了的指控律师，看了看修女，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然后无奈地表示没有要问的。

他完全被修女的气场压倒了，脑子里连一句质问都想不出来。

另一边，辩护方律师也是一样。

但他不是问不出来，而是根本不需要问了。方才修女的述说，就已经达到了最大的辩护效果。

法庭的氛围都变了。

对这变化感到难以容忍的，是柯尔那伯爵。

“那个女人……必须死！”他阴沉无比地说道。

“大人，她已经作证了……”红发女子疑惑道。在作证之前杀掉修女可以灭口，但作证之后，再杀掉她好像没有意义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要死。”伯爵冷声道。

“……我明白了。”红发女子点点头，然后看向正要离开证人席的修女，心生怜悯。

就在下一瞬间。

她猛地察觉一道极为尖锐的视线，顿时反望过去，见到的是……第二被告席上的黑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