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试探(1/2)

齐纨见琼花道人并无不悦之色，知道师父并不计较这样的小事，便也不再追究，笑道：“赤壁之名甚好，与凉氏门风契合得很。”

那是有名的古战场，曾葬送了数十万的大好性命，堪称煞气深重。凉氏素重武功，麾下凉家军曾名震天下，这赤壁之名，用在女婢身上，若是旁的世家，恐怕会贻笑大方，但在凉氏却一点也不觉突兀，就好像她身边的“四名剑”一样，凶煞得恰到好处。

沙氏苦笑，小一辈的媳妇们不敢有什么表情，但坐在她下首的黄氏和芮氏却偷笑不已。

西陵院有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两间，齐纨的住处被安置在西厢，行李什么的早就送进去了，莫邪和金兰正在整理，见赤壁领了齐纨过来，连忙迎出来。

“娘子，差不多都整理好了，您看可还要添些什么？”

齐纨对身外物没那么多讲究，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想要，而是梦中二世，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再好的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黄土之下，瓦罐与玉盆，金棺与草席能有什么区别。不过琼花道人都发了话，她也不能不领情，于是在屋里转了一圈，作出极认真的模样，最后才笑道：“都是极好的东西，可见大夫人是费心了，就是我不爱那茜纱帐，赤壁你与大夫人说一声，烦请换个素淡的颜色。”

侄媳妇三个字她实在叫不出口，索性称大夫人，虽失之亲密，但倒也不显得别扭。

赤壁连忙道：“库中还有一顶鱼戏莲纹的青罗纱帐，一顶百福连万字纹的湖水绿云纱帐和一顶蝶恋花纹的月白罗纱帐，皆是素淡雅致的，二娘子可要都瞧瞧？”

齐纨可没心思费那劲儿，她也原不过随口一说，于是便笑道：“那就换上蝶恋花纹的，我虽不爱红的粉的，却偏爱个花儿蝶儿。”

赤壁屈了屈膝，立时就去回了沙氏，没多大会儿，她便领了几个女婢将那顶蝶恋花帐送了过来，换下了原本那顶如意海棠纹的茜纱帐。大概是记着齐纨说的那句“偏爱个花儿蝶儿”的话，稍后又有人送了两盆才刚结蕾还没有开放的菊花，以及一只桂花盆景，那桂花正是盛放的时候，修剪得只有半人高的桂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小花，一簇簇挤成了团，虽不美丽，却也极有意趣，摆在屋里，满屋子都是桂花香，惹得几个女婢都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金兰眉开眼笑。

“整个府中，只有娘子这里摆了花儿，恐怕家中的小娘子们都要羡煞了娘子……”莫邪也笑道。

“小娘子们的屋中，也不摆花？”齐纨奇道。

莫邪道：“娘子有所不知，咱们凉氏一贯如此，就怕江南的这些娇花嫩草弱了小郎君小娘子们的脾性，所以从不让摆，屋里头至多摆些竹、松盆景，啊对了，梅也能摆，大阿翁说梅有傲骨，虽为花身，却无娇性，只是眼下不是冬日，梅花儿不开，所以摆不得。”

“大家翁连这欺霜傲雪的菊花也瞧不上啊。”齐纨看了看摆在窗下的两盆菊花，心中不由得暗忖起来：沙氏明知凉氏一贯不摆花，却偏给自己送来了两菊一桂，这是什么意思？

若说是讨好，显然不可能，哪怕自己的辈分高，沙氏身为凉氏宗妇，也没必要如此献媚，连齐孟通这个大阿翁的话都要违逆。既然不是讨好，那么就是试探了，试探自己的为人品性，或是其他。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失笑，若是试探，沙氏的手段也太低劣直白了。

“金兰，抱上菊花，咱们给师父送去，让她老人家也赏赏菊。”

金兰应了一声，她一个人不好拿，还拉上了莫邪。莫邪稀里糊涂的和她一人抱了一盆，直到跟着齐纨走到了正房前，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师父，大侄媳妇给我送了几盆花儿来，我想着中秋不远了，该得赏月赏菊，就给您送了两盆菊花来，您瞧这花蕾儿多饱满，到中秋那日，一准儿就开了。”

齐纨一步迈进了屋里，打眼一瞧，屋里少了好些人，只剩下了沙氏和芮氏，黄氏带着那一溜儿侄孙媳妇儿不知去了哪里。之前她还觉得辈分高得别扭，可这会儿，她却理直气壮的摆起了辈分，一声大侄媳妇叫得顺口之极。

琼花道人正在喝茶，一瞧齐纨的作派，再听她的话音儿，人老成精，心里顿时明堂，沉着脸，将茶盏重重往案几上一放，凤目瞪向沙氏，道：“当了几十年的主母，哪里学来的后宅手段，学又学不到精髓，没的丢脸。”

沙氏促不及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琼花道人又看向齐纨，没好气道：“跟你侄媳妇计较什么，她原是个爽朗的脾性，不知哪里学了点后宅手段，皮毛都不是，哪里是你的对手，歇歇劲儿吧，在凉氏，你犯不着跟哪个斗心眼儿。”

齐纨吃了挂落，也不在意，道：“师父，我哪里斗心眼儿来着，只是怕被人小瞧了，给师父丢脸。”

沙氏和芮氏面面相觑，都料不到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姑姑说话行事这么直接，半晌，沙氏才苦笑着起身，对着齐纨福了福身，道：“原是侄媳考虑不周，还请小姑姑不要见怪。”

老实说，送花过去确实是有几分试探之意，但沙氏试探的并不是齐纨，而是试探的齐孟通，如果齐孟通纵容齐纨屋中摆花，那么齐纨在凉氏的地位和身份就还有待商榷，毕竟不是凉氏血脉，只凭九太族公一句越女剑传人就想让一个外来血脉在凉氏族中拥有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