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上(1/2)

山顶竹屋前，齐纨正半蹲着身体扎马步，旁边，金兰有样学样，琼花道人只教齐纨一人，但教时不避讳别人，金兰自己要跟着学，她也不阻止，偶尔还出口指点一二。

齐柳氏则扯着陆大娘不停的说好话，她从陆大娘跟过来时起就一直心惊胆颤，总觉得要出事，陆大娘本来不屑理她，径直就想过去盘问那个老道姑，不料那老道姑不经意一眼瞪来，那眼神厉害的，竟让她脊背发寒，愣了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之后，莫名就觉得心里发虚，越发不敢造次了。

每天马步要扎足一个时辰，确实辛苦，齐纨和金玉是初练，哪里能坚持下来，每隔两刻钟，便要休息些许时间，松松筋骨，缓缓气力，慧空师太到时，正是休息时间，金兰倚着树两腿发颤却还勉强站着，齐纨则坐在石桌前，正听净空尼讲经，不是佛经，而是道经。净空尼虽是尼姑，但对道经也有所涉猎，谈不上精深，教齐纨足够了。

琼花道人坐在石头搭成的简易灶火前，正往陶瓮里投入草药，这药液也是用于调理身体，用药量极其讲究，文火煎着，等齐纨扎完马步，正好喝。

慧空师太满面堆笑的过来，到底没敢直接到琼花道人的跟前，只在净空尼身边唱了个诺。

净空尼起身，合什施礼，道：“庵主安好。”

“好好好……贫尼打扰大师，实是不得已，还请大师宽恕……”慧空师太恭敬还礼，眼前的尼姑虽远比她年轻，但受皇家供奉，身份却不是她这小庵小庙的庵主可以比的。

“庵主有事只管直言。”净空尼微微一笑。

“是这样，方才五小娘子家中长辈来到小庵……”

“让她上山。”

慧空师太才起个话头，琼花道人就横地里插了一句。老道姑见人见事都通透，哪里还不知道陆氏的来意，既然自己与齐纨有缘，那么少不得，便要与她的长辈打一番交道，此事于己无谓，但对齐纨却有些好处。

老尼姑惧怕老道姑，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转身就又去请陆氏了。

陆氏听得琼花道人居然肯见自己，顿时又惊又喜，不敢耽搁，坐了软轿催促着抬轿的壮妇，不过片刻就到了山顶。

此时，休息时间已过，齐纨和金兰又扎上马步了，陆氏到来，身为晚辈本当行礼，但琼花道人没发话，齐纨也只好不动，却对金兰投了个眼神。

娘子有事，自当婢子代劳，金兰上前，同齐柳氏、陆大娘一起向陆氏施礼。

“见过夫人。”

齐柳氏心中发颤，她就知道要出事，果然，惊动了大夫人，对娘子也不知是祸是福。

“夫人，娘子没得琼道婆吩咐，不敢动弹，让婢子代为见礼。”金兰额外又多行了一礼。

“免了免了……”

陆氏此时哪顾得这些，一眼看到琼花道人，便觉惊讶，与陆大娘和齐柳氏不同，陆氏出身勋贵，平日往来的也都是望族贵妇，就连当今皇后、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她都见过，可是纵是母仪天下，雍容华贵，气度风仪竟也略逊这老道姑。

若说先前还有些疑虑，但这一刻，陆氏心中已是全然信了，这老道姑绝不可能是骗子之流，这点眼力她自信还是有的。

“齐门陆氏，给长者见礼。”

齐大郎是镇西伯世子，陆氏是世子夫人，从五品诰命，今日她上山来，轻装简从，虽未着盛服，但在琼花道人这位“佑世真君座前尊者”跟前，不敢不行大礼，也不能不行大礼。真武大帝，又号佑世真君，是神，今上为天子，与神同尊，换句话说，“佑世真君座前尊者”就等同于天子近臣，一品天官。从五品对一品，谁该行大礼自然不言而喻。

当然，随着今上崇佛，洪武观的影响力早已大不如前，“佑世真君座前尊者”自然也随之水落船低，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但是再怎么没落，也不是陆氏一个从五品命妇可以轻忽怠慢的。何况陆氏也不是那么一点眼力劲也没有的愚妇，不看身份，只看琼花道人这一身气度风仪，便知不是等闲人物。

“请坐。净空，上茶。”

琼花道人又对金兰招招手。

“你来看着火，焰高不能过半寸，更不能灭了。”

金兰答应一声，赶紧跑过来，蹲下身死死盯着火，真是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桌上本就有茶，还温热着，净空尼取过一只空杯，倒了半分满，奉到陆氏跟前，笑道：“野茶一盏，施主勿要嫌弃。”

陆氏才刚落座，忙又站起，道：“哪里，神仙之茶，寻常又哪里得去，今日得尝，是我的荣幸，不敢有劳大师。”

“老身这里不拘俗礼，你虽为俗人，也要入乡随俗，坐吧。”

琼花道人已经走到石桌边，径自坐下，净空尼连忙又奉一盏茶过去。

陆氏有些讪讪，勉强又落了座，看了看琼花道人，莫名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们齐家的事情，老身是方外之人，不管，但这丫头，老身留下了，凡与她有关之事，老身管得。”

琼花道人开门见山，语气寻常，却是令人连反对之念都不能生。

“长者看中小五娘，是她的福缘，只是这拜师乃是大事，不可草率，且小五娘也有父母在堂，您看是不是挑个黄道吉日，把她亲爹娘请来，再由慧空庵主为见证，让小五娘给您正式敬上拜师茶，三拜九叩……”

“你想让她入我道门？”

不等陆氏说完，琼花道人已不耐烦的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