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水土(1/2)

因齐纨扮成李炎时，“三名剑”和金兰都扮作小厮跟着她出入过，怕落了有心人的眼，所以齐纨这次来就没带她们，而是从其他婢子中，挑了四个最不起眼的，这四个小婢的年纪都只在十三四岁上下，模样儿也不出挑，都只算得清秀，名字分别是红信、牵机、钩吻、笔桃，乍听上去都不错，只是细细一想，红信就是砒霜的别称，钩吻是毒草，笔桃就是夹竹桃，出了名的毒花，牵机就更不用说了，史书记载，曾经有位亡国之君就是被此物毒死，这些全是大毒之物，凶戾得很，典型的凉氏风格。羌獭八拿剑”“四许”之后，又有了“四毒婢”?

至于齐纨自己，则在脸上覆了一层纱罗，半透不透的，可以让人隐约看到她的面庞轮廓，却看不清她的五官。

雅集的主要场地就设在郑府的后花园里，入了二月，天气渐暖，嫩草新枝都在萌发，原本一片枯寂的郑府花园，此时已是有了几分生机勃勃，只是风中还依然带了几分寒意，小娘子们娇生惯养的，还经受不起这样的寒意，所以与会的小娘子们都被请进了花园一角的亲躬阁。至于任氏那帮子勋贵出身的，则被请进了与亲躬阁相邻的桑梓轩，两处地方中间只隔了一座太湖石垒的假山群。

齐纨被引去了亲躬阁，越靠近，迎春香的味道就越是浓郁清晰，虽则花园内生机勃勃，但仍有许多花草未到花开之期，可是嗅着迎春香的味道，走在花园小径中，却使有人身入花丛的错觉，仿佛一错眼就是万紫千红扑面而来，连风中的寒意都不自觉的消减了很多。

前面，隐约已听到小娘子们的嘻笑声，娇俏活泼。齐纨来得算晚的，基本上，接了帖子的各家小娘子们已经都到了，大多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因此很容易就热络起来。

“抱歉，我来迟了。”

婢子掀了帘子，齐纨毫无怯场之意，一进门就先声夺人，环向四周挨个儿行礼。正说笑着的小娘子们齐齐一怔，都是有教养的小娘子，哪怕并不认得齐纨，但见她礼数周到，便也跟着还礼。

董默卿有些发怔，这位谁呀？齐湄娘却暗暗翻了个白眼，上前为众人介绍。

“这是郑二娘子，来自岷南。”顿一顿，又道，“诸位姐妹自是不认得她，不过提起她的族姐，你们便都知道了。”

立时就有嘴快的小娘子问道：“她的族姐是谁？”

齐湄娘看看齐纨，故意不答，只等她自己说，齐纨大大方方道：“我家姐姐就是伽蓝寺的净空师太。”

“哦……”

小娘子们恍然大悟，自贤妃娘娘宣召净空尼讲经之后，净空尼的大名，已经传遍京城中各家后宅。

董默卿悄悄拉了一下齐湄娘，附耳道：“你什么时候请了她，我怎的不知道？”

齐湄娘嘴角一抽，道：“临时，临时。”心里哪里不知道齐纨这是故意来盯着她的，正憋着气呢。

董默卿看她不大高兴的模样，不像与“郑二娘子”交情好的样子，心中大讶，不明白既然关系不好，齐湄娘又为何要请了来，若说齐家与郑家关系好，齐湄娘碍于情面是不得不请，可是依董默卿对齐湄娘的了解，这位齐五娘子是直脾气，真性性，骨子里透着骄傲，才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这样想着，董默卿对这位“郑二娘子”自然就生了好奇心，见齐湄娘介绍完“郑二娘子”之后就没了动静，她就主动上前，挽起“郑二娘子”的手，挨个儿为她介绍那些先来的小娘子。

这位是某翰林的女儿，那位是某学士的妹妹，还有某大儒的孙女或是侄孙女……这些小娘子大多都出身清流，与董默卿的关系不错，这次来也是冲着董默卿的面子，最主要的是，她们都有世家血脉，不是祖母出自世家，就是母亲来自世家旁支，所以受到的教养都是极好的，哪怕与“郑二娘子”并不认识，却也人人面上含笑，虽说不上亲近，至少礼数都做得周全。

介绍完这些清流出身的小娘子，剩下的还有几个官宦家的女儿，她们虽然没有世家血脉，但也是书香门第的出身，祖父或父亲不是状元就是榜眼探花，最次也是个两榜出身，如今或高或低也有官职在身，其中出身最高的有两位。

“这位太傅家的童五娘子……”

“这位是太学令家的史大娘子……”

太傅？童五？

齐纨呆了一下，看向眼前的少女，见她面如秋月，雪貌玉肤，虽说是女大十八变，但眉梢眼角依然是一片娇憨活泼，叫人看了说不出的喜欢与怜爱。

“郑二娘子，你的面上为何要覆轻纱？这里又没有旁人，大家都是姐妹，你这样很无礼的。”童五还是那副没有心眼的样子，旁人都觉得“郑二娘子”在屋内还要面覆轻纱很是无礼，却都不曾明言，只有童五没心没肺的说了出来。

齐纨熟知童五的性情，自然不会计较她的直言，只微微一笑，扬声解释道：“诸位姐姐妹妹还请见谅，非是郑二故意失礼，只是郑二生在岷南，初至京中，难免水土不服，京中风干，吹得郑二面上都脱了一层皮，实在是羞于露丑人前，故而以轻纱覆面，失礼之处，郑二在此陪罪了。”

哪家的小娘子不爱美，这个理由再是合情合理不过了，她这么一解释，自然就没人再觉得她失礼，反而多有同情，立时就有几个小娘子把自己素日用的护肤的膏子说出来，让“郑二娘子”回头试试，或能改善面上脱皮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