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善心(1/2)

净空尼一直端坐在屋中，师妹让她只管看着，那她就只管看着，索性不置一词。这时小赵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仍是端坐不动，仍是只管看着。

“就说你有眼不识，佛可不就在这里。”

齐纨伸手一指，指的当然不是净空尼，而是净空尼手中一直转动的佛串，佛串上，十八颗鸽蛋大的檀木佛珠，每个佛珠上，都雕琢着一尊坐佛。

见师妹如此指向，净空尼微微一知，低诵一声佛号，继续转动手中佛珠。

还真是佛……小赵氏噎了片刻，又道：“香呢？”

“敬佛至上，莫过心诚，心诚则自有心香一瓣，这香何必向我借，你自有之，三拜九叩，落地有声，更胜燃香三柱。”齐纨又道。

小赵氏越发无语，好一会儿才道：“诚心拜佛，真能解灾？”

齐纨板着小脸，神情肃穆道：“你拜了，我再与你说。”

“且先依你这黄毛丫头，若不准，我绝不饶你。”

小赵氏发狠，到底还是对着佛珠拜了三拜，十分用力，额头都触地了，砰砰作响。佛珠握在净空尼手中，她这三拜，倒也可以说是在拜净空尼。

净空尼不闪不避，生受了她这三拜。这可是师妹的一片心意，不可不受，小赵氏骂她一句野姑子，就得给她磕三个响头，此为现世报。

“现在你可以说了。”小赵氏额头微现青肿，瞪着齐纨的目光，竟有些狰狞了，若齐纨说不出个道道来，她活掐了这黄毛丫头。

“今夜太岁北移，天命当有灾祸，娘子恰好命犯太岁，今年又是火行当道，本应受劫于祝融，恰是往日行善积德，累积福泽，偶遇佛徒投宿，彻夜聆听佛法，得佛法庇佑，逃过一劫，从此福星高照，再无祸事。”

齐纨一通胡扯，也不算完全胡扯，之前她观天象时，确实有一颗星往北移动少许，只是不是太岁，不过位置却邻近太岁出没之地，按照净空尼所授天象之秘，可通过这颗星的移动来判断大雪何时至，至于它跟祝融之灾有没有关系，跟小赵氏有没有关系，她就真不知道了，她学的是观天象，不是断命相。

小赵氏虽不是十分聪明，但也绝不算笨，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本来嘛，她就是担心在大郎君接她回去之前，遇上走水这种不吉利的事情，偏又在年前，只怕府里有人会借这机会诬蔑她走背运犯祝融，偏夫人又最信这个，别说是年前，就是年后她都回不去府中了，而齐纨这番话，恰是将整个事情都翻了个转。不是她走背运犯祝融，而是她福泽深厚，避过了祝融之灾，如此一说，一场祸事就变成了大吉大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拿银子封住庄头俩口子的嘴，只要一口咬定火起时，她正在听那个尼姑讲经，这事就成了，指不定明儿大郎君闻讯就会来接她回府。

“大师，信女赵嫣娘，一心供奉我佛，还请大师成全。”

想通了，小赵氏的态度顿时就亲热起来，身上没什么银两，银票倒是有两张，都缝在换下的衣裳里，有油纸包裹，倒是没湿，但此时想取却不方便，索性直接就摘下耳朵上的两粒珍珠坠子，当成了供奉，也可以说，是贿赂，现在，她需要的就是一件佛徒信物，以取信于府中。

净空尼做不来诓人之事，仍是端坐不语，只管看着。齐纨从金玉脖子上取下一只木头雕成的佛像链坠，换取了小赵氏的两粒珍珠坠子。这木佛链坠也只是普通桃木所制，没什么出奇的，不过背面刻着积香庵三字，金玉胆小，又是头回跟着齐纨出远门，这是特地向慧空师太求来保一路平安的。

“原来是积香庵的大师。”

积香庵比不得伽蓝寺那么大的名声，不过在方圆百里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京城之郊距离积香庵，恰恰差不多百里，小赵氏听说过积香庵也属情理之中，眼神倒比方才还更亮些。

“大师，积香庵的观音菩萨，求子十分灵验，不知可是真的？”

“自然。”净空尼这次开了口。

小赵氏顿时大喜，千恩万谢的去了，什么福泽深厚，都不如一个儿子更可靠，只要她有了儿子，谁还能说把她送到庄子就送到庄子上，更不要提那位不下蛋的大少夫人，没儿子以后就少在她面前端正室的架子。

“师姐，你这是替积香庵扬名？”齐纨好奇了。

净空尼微微一笑，道：“这女子命中有子，贫尼不诓她。积香庵对贫尼多有照应，帮着扬名也无可厚非。”

以小赵氏这张狂性子，无子还能活得痛快些，一旦生子，恐怕阎王爷的催命符立时就到了。顺水推舟，送人下地狱，师姐就是师姐，可真狠啊。

齐纨暗暗嘀咕，不过一转念，恐怕师姐根本就想不到那么远，自己有梦中两世的经历，才能知道深宅大院内有多么丑恶腌脏，而师姐却是高山上的晶莹白雪，完全不沾世间尘埃，一句“自然”，只是还慧空师太的人情。

沙漏缓缓流动，已近寅时，横竖不能睡，齐纨索性就让金玉又去烧了壶热水，泡了自积香山上带出来的野茶，听净空尼讲经，不觉间，鸡鸣三声，窗外已透出亮色。

金玉没有慧根，不辩经意，只听得昏昏欲睡，被鸡鸣声惊醒，见天已透白，忙道：“娘子，婢子再去烧些热水来梳洗。”

齐纨还沉浸在经意中，摆摆手由她自去，不料金玉才迈出门，却见门槛外放着一只水桶，掀开桶盖，满满一桶水，想是刚烧开没多会儿，仍是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