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2)

有一次他再次去小凤家，偶然发现了他上次疗伤的小屋对面有个小门，小门后面的地上有块木板，出于好奇，他打开了，下面居然是黑咕隆咚的地道。他沿阶梯下到底层，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脚和手不时触碰到硬梆梆的东西，用手仔细一摸，感觉冷冰冰的，像是刀枪兵器一类的东西；再前行，又摸到了匣子，匣子是挂上锁的，还摸到了好几卷卷成圆筒形的轴，有的大约有三尺宽，有的有一尺到五尺宽，是纸筒，都可以展开，像是大户人家厅堂里挂的中堂画或条屏。西邨当时想，小凤家里藏着这些兵器是正常的，她爷爷本来就是干这个玩这个的；可藏这些中堂画和条屏有什么用？又为什么不挂起来？一定不值钱。可为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还要藏到地道来？也许是小凤爷爷祖上留下来的，因为是传家宝，所以虽然不值钱也舍不得扔而藏起来。

因为是私自进去的，西邨就不敢把这次行为和这些疑问对任何人吭声，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闷在了肚子里。现在，画家说有些画可以“价值连城”，他敏感起来。他怀疑小凤家地道里的那些卷成圆筒形的轴是名家大作，那可是钱啊，说不定也是价值连城呐！

画家说不是所有的画家都能画出名画，又说不是所有的画都叫名画都值钱；昨天小凤也讽刺自己画的画卖不到钱，那就拿现成的古画去卖钱，把小凤家地道里藏的画拿出来去卖钱。反正她爹娘都已去世，不拿出来岂不可惜？自己完全没必要花那些功夫绕那么大的弯子去学画画，即使学了也未必能成功。去小凤家地道里拿！这是一夜发财的一条捷径！

但是他又疑惑了：如果是名画，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小凤爹秦铁匠不应该不知道，那他为什么守着这些宝贝不动反而要冒险去挖宝？还搭上了身家性命？也许是自己想错了，那些圆轴卷着的不是画，更不是名画。可万一呢？万一是名画呢？也许是秦铁匠不懂画的价值，或者是别的原因疏忽了呢？应该再去地道里看一看，至少要问问小凤她知道多少。

西邨找了个借口，告别了年轻画家和金莉及金莉大姐金艾，匆匆赶回家。昨天是自己把小凤气跑的，现在又要去求她，西邨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变着法子让小凤高兴起来。小凤经不起哄，也知道自己搭不起架子，便顺风下坡。西邨见她开心了，就把心里的疑问倒了出来。

小凤说，她也偶尔看到过地道里藏着好几幅画，其中一幅是唐寅唐伯虎的《仕女观桥图》，一幅是扬州八怪之一郑燮郑板桥的《瘦竹图》。她当时也感到奇怪，就问爹为什么把这些好看的画藏在地道里而不挂起来，爹说爷爷不让挂，挂起来会惹事的；说一旦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会顺藤摸瓜追查他家的来历，就暴露了身世，躲在太平府就不太平了，所以只能藏起来。

小凤又说：“后来，到了解放初，家里生活很困难，娘就劝爹拿出几幅去换点现钱，爷爷就骂娘是败家子，还说一旦把画拿出去，非遭来满门遭斩之祸不可。娘不解，爹对娘解释说，那些画说值钱的时候很值钱，说不值钱的时候就是废纸一张。现在在苍州地面，大家都是一样富也一样穷，连肚子都吃不饱，有谁有闲钱有闲情雅致买那玩意儿挂在墙上看？再者说，平常的人家哪来的名人古画？眼下到处都在追查和镇压地富坏分子和封建余孽，如果把画拿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吾和娘当时听了还将信将疑。后来，舅舅担心自己的出身会影响他的职位，就把他家里珍藏的郑板桥的一帧书法献了出去，结果，苍州的博物馆一分钱都没给，只给了奖状大小的一张证明。所以，爹既不敢卖也认为不值钱，一直把那些画藏在地道里，说宁可霉烂也不让它们见光。”

终于了解了真相，西邨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就鼓动小凤陪他去地道看一看。

小凤了解西邨，他想学画的目的真是为了卖钱。如果把地道里的画拿出来，不管能不能卖到钱，西邨都会死了心。如果真能卖到钱，房子就能马上造起来，爹和娘会万分感谢她，她在徐家的地位就能稳固，西邨就不敢抛弃她；如果卖不出或者卖不到多少钱，西邨更会死了学画的那份心，就不会再往金莉家里跑，那个臊狐狸就没办法对对西邨施魔法灌mí_hún汤。于是，她痛快地答应陪西邨回老家去地道里把画拿出来。

等到了礼拜天，二人以学校组织活动为由，瞒着爹娘回到久别的太平府。刚到入口处原来的菜地，二人就见前面正屋的屋面明显坍陷，打铁的棚子已经倒塌，树林顶上的乌鸦“哇哇”地惨叫，一片破败衰落的景象。这勾起小凤无限悲伤，不禁泪流满面。西邨忍住了，拖着小凤绕到正屋的后面一看，小屋的屋顶也坍塌了。二人小心地搬开覆盖在地道木板上方的断砖碎瓦，好不容易循阶而下，一股浓重的霉蒸气扑鼻而来。西邨用带来的手电筒一照，地道的地面上污水汪汪，小田鸡、小蚯蚓、小跳蚤满地都是。西邨摸到过的刀枪兵器大多不在了，木质的、铁制的匣子底朝天，里面空空如也——二人猜想是爷爷用它们去换钱了，或者是给三姐做嫁妆带走了。唯有卷成圆筒的画轴还在，可摸上去湿漉漉的。

西邨见剩下的一柄宝剑很可爱，便带在身上，二人把所有的画轴都拿走。来到地面，二人把画轴平铺后慢慢地展开。可每一轴都粘连在一起，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