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宴(1/2)
黄昏时分,数辆马车停在陆府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位戎装的将军,在十几名将校的簇拥下,有说有笑地进了府。为首那位五十多岁,声音洪亮,不怒自威,便是?延总管种谔。
陆翊平在门口恭迎,将种谔一行人引进了前厅。宴开两席,种谔坐在主座上,陆翊平在左侧陪坐。众人兴致高昂,频频推杯换盏。宴席上少不得艺伎助兴,但陆翊平一想到中午琴卿说的话,就觉得心烦意乱。
等到菜上齐,种谔突然对那道主菜发生了兴趣。观之似肉又不是肉,食之口感柔韧爽滑,啖之则汤汁鲜美回味绵长。种谔向陆翊平道:“我家里似也有此物,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是你府上的厨子高明,竟能烹制出如此美味。能否叫出来,待我问问这到底是何物。”
陆翊平便叫下人去唤刘福。未几,刘福来了,种谔便问他:“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是如何烹制的?”
刘福答道:“这东西叫做鲍鱼。小的是用老母鸡、火腿等慢炖了两个时辰,取出来切片,再用原汤收汁烹制而成。”
种谔奇道:“世上竟有如此奇怪的鱼,为何无头无尾无眼无鳍?这鲍鱼长于何处?”
刘福听罢,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老实交代说:“请大人饶小人的罪!小人眼拙,确不知此为何物,是我家夫人识得,把烹制之法教授给我的。”
种谔听罢,哈哈一笑,向陆翊平说:“你倒是娶了个贤妻!既然如此,能否请陆夫人出来一见,好让我们这些莽夫也瞧瞧沈侍郎的千金是何等花容月貌。”
陆翊平听到种谔称赞,又喜又忧。他既为自己娶了个如花似玉、聪明能干的妻子骄傲,又担心琴卿清高自傲,冒犯了同僚。不过既然种谔提出,他也无法拒绝。便命人去请夫人前来一见。
雨菡呆在东厢,听到前面欢声笑语、丝竹管弦不绝于耳,一直在想象是何等热闹。突然有人来传报,说将军请她去,心里不明就里,赶紧换了身像样的衣服出来。
进了前厅,看到满堂戎装的将士,雨菡暗叹“好不威武”。她一眼就看到陆翊平和坐在主座上的那位大人,料想就是种谔大总管,向着他深深一福道:“琴卿给种大人请安,种大人万福。”又向着四周一福,道:“给诸位将军请安。万福!”
种谔见她身姿绰约,不禁赞叹:“好标致的夫人!陆将军真有福气!”种谔出身将门,是个真正的武夫,不像陆翊平那种儒将处处讲究礼法。陆翊平尽管在他麾下日久,习惯了他说话直来直去,但听他如此露骨的称赞也有些尴尬,却看琴卿好似不以为意。
种谔指着桌上的鲍鱼问雨菡:“老夫眼拙,不知这鲍鱼究竟是一种什么鱼?它既无鳍又无尾,在水里如何游动?”
雨菡说:“回禀大人,鲍鱼不是鱼,是一种壳类软体动物,此物生于东海和南海的近海处,以东海为佳。朝廷赏赐的是极品的干鲍鱼,它身上的硬壳已经被取了,故大人看不出原委。”
种谔十分高兴,说:“原来如此!夫人果然见多识广,老夫佩服。”然后斟了一杯酒,道:“老夫敬夫人一杯!”
雨菡忙颔首说:“琴卿惶恐。”于是叫人也斟了一杯酒,说道:“久闻种大帅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琴卿先干为敬。”又斟一杯,向在座众将道:“将军们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琴卿不甚钦佩,满饮此杯,祝将军们万安无上皇座!”又一饮而尽。众将起身干杯。
雨菡声音婉转轻柔,举止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陆翊平十分自豪,中午的不快早就忘光了。却又心疼她喝了酒,担心她身体不适,便起身向种谔说:“贱内身子柔弱,恐不甚酒力,请容她告退。”
种谔一拍他的肩膀道:“别急。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夫人闺名琴卿,想必也擅音律。我们这些莽夫最喜欢听弹琴,不知今日有无耳福听夫人弹奏一曲。”
陆翊平心下一惊,他以为雨菡清高自傲,不愿意以琴艺娱人。却听雨菡说:“这是贱妾的荣幸。请大人稍等,待琴卿去准备一下。”
回房戴上甲片,雨菡抱着琵琶又回到前厅。一旁的歌伎们看着她窃窃私语,好像在议论大家闺秀的琴艺又能高明到哪去。
雨菡看着满座戎装的将士,想到连年征战、刀剑无情,又想起陆翊平身上那一道道伤疤,心里不胜感慨。江山多少豪杰,都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真是可歌、可泣、可叹,又可悲。
于是轻捻丝弦,将那长河滔滔、浮沉渺渺娓娓道来。轻柔处好似细浪吻沙,壮怀处又好似浊浪排空;沉缓处好似江流宛转,激越处又好似冲波逆折。青山不阻,滚滚东流,余音袅袅,归于江湖。
一曲奏罢,四下无声。座上将士好像若有所思。良久,种谔一拍案说:“弹得好!夫人好像弹到老夫的心里去了!”又问,“此曲似是未曾听过,不知是何曲目?”
雨菡答道:“此曲名为《大浪淘沙》。”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fēng_liú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虽然当时苏轼可能还没写出这首《念奴娇》,但这样的千古感慨,却是人人心中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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