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两片小翅膀的蚂螂〔3〕(2/2)
就敢“踢”那人两脚,如果谁敢还嘴说疼,便不客气的罚你钱,只差撵同志们回家那个最大的权力。……
时间从流,
死去生来。
新年一过完,新厂长也要来赴任。
据消息灵通人士说,这位新厂长很有一些背景,京城名牌大学毕业生,就任前曾做过市建委主任的秘书。由于建委主任是一个雌性,一些好事者还玩起了八卦,说新厂长靠卖小白脸上位。虽然这一切都是没有证实的流言,但在流言背后却笼罩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新来的厂长姓胡。
这一年农历腊月初七晚上,也是阳历一月下旬的那天,老天爷突然发起威,从天麻麻黑时开始下雪,几乎飘了整整一宿,一时间,似乎把初冬应该下却没下的雪全部补回来。
腊八早上,漫天遍地一片白,一个白色的魔幻世界。
一缕稀薄的冬阳之下,我连呼几口空气,真是又香又甜。
然后,我踏着厚厚的积雪,连推带骑上了路,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磨磨蹭蹭,走出一裤兜的汗水,总算是熬到厂里。和从前惯例一样,我们上班第一件事,开始清扫厂内积雪,直到中午才勉强干完了大面。吃完午饭,车间又接到厂部通知,下午召开全厂职工大会。
老王说,新厂长要宣布就职了。
小孟说,是公是母总该要遛一遛。
去开会的路上,我碰到刘蓓蓓和大胖娘们。
好像是刘蓓蓓喊了我一声,但我却没有应声。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会儿,我脑子里突然之间空白起来,身子轻飘飘,好像飞上了迷迷茫茫的天空,飞到幻想中的那个世界。
一个个擦肩接踵的人,又把我带回了现实中。
我们厂规模不大,绝对算不上大中型企业,最高峰时不过一千五百人。厂子虽小,但五脏俱全,拥有一座苏式拱顶小礼堂。礼堂小一点,若全厂的人都聚齐,肯定坐不下。偏偏今天开会的人特别多,或许大家都想一睹新领导的风采,连礼堂两侧过道也站满了人。
我去的不早不晚,后排有几个空座,自己就坐在那里。
和从前准时开会不大一样,这次晚了十分钟。一阵“呱唧呱唧”掌声中,一行人鱼贯走进礼堂的大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新厂长的模样儿,便让一句熟悉的话音吸引过去。
“穿西装的回来了,穿工装的好日子到头啦!”
说话的是看泵房的老袁头儿,他曾是我师傅的师傅。
“袁师傅和我说话呢?”我探过头,悄声问。
他瞅都没瞅我,嘟囔道:“傻小子儿我和自己说话呢。”
我回应说:“你继续和自己说吧,反正我也听不懂啥意思。”
正像我娘告诉过我的一样,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老袁头儿绝对算得上我厂一个风云人物,属于元老级创建者之一,建厂初期的著名劳动模范。他曾经说过最著名的一句话,“我们都是穿工装的人,和那些穿西装的人走的不是一个道;穿工装的人总想方设法多赚点钱,穿西装的人总千方百计少给我们一点工钱。”
只是老袁头儿讲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在小学读书。
后来我进了工厂,认识了我师傅。据他和我说,一次“阶级斗争批判大会”上,老袁头儿在批判资本家如何剥削工人时有感而发。但我感觉到,老袁头儿这句话说得太绕,我听得也是稀里糊涂。倒是他那个不着调的徒弟——我的师傅曾经讲过一句话,说得通俗易懂,那就是“穿**毛的来了我们都得去干活儿”。这话我听得明明白白,我也相信这句话。
不过待我回过神来,再往台上一瞟,顿时惊呆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几乎晃瞎了我,他不是胡卫东吗?!
山崩地裂,天塌人陷。一瞬间,我坍塌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事情来得太突然,我实在无法想象,在这个小小的礼堂,一个想象不到的地方,竟然遇到十几年前的宿敌。
毛主席曾诗赋:
一代天骄,
成吉思汗,
只识弯弓射大雕。
接着又颂曰:
俱往矣,
数fēng_liú人物,
还看今朝。
胡卫东肯定不是成吉思汗。
胡卫东更不称不上一代天骄。
我没见过成为历史的成吉思汗,
但是我却认识活在今朝的胡卫东。
老天啊!老天啊!
今朝是何日?
今朝在此时!
完全懵灯的我,两眼都凝固了,直勾勾盯着台上。
在厂总支书记介绍下,微笑着的胡卫东,落座主席台正中央。
这正是:
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别时恨满泪
再见人惊魂。
那一刻,尽管他身罩一件深灰色雪花呢大衣,尽管大衣里面还裹着一件藏蓝色西服,尽管西服里面还系着一条深蓝色领带,但是,衣服上面那个贼精贼精的大脑瓜子还在,只是鼻梁上面多了一副眼镜,却不能遮掩住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刹那间,记忆已经将我带回十几年前的过去,一个模模糊糊的冬天晚上,那个站在路灯下面要和我跃跃欲试的男孩……
嘿嘿!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总有一天会碰到一块。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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